740会试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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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勃发的少年身板挺拔，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气势，睥睨之间让人不敢小觑。
“走一里，思一思，高堂老母；走二里，念一念，好心的街坊；走三里，擦一擦，脸上的泪……走九里，想一想，脚下的路；走十里，长言说，来日方长……”
唱腔苍凉凄婉，婉转低回的曲调在长长的队伍中回响，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头，渐渐的有人附和起来，整个队伍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少年掏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好模好样的唱的什么玩意？咋听着这么闹心呢。”
小厮子规真是人如其名，规规矩矩的上前，“回少爷的话，是前面的戏班子在唱二人转，据说唱戏的老艺人在咱们辽东地区十分出名，他那徒弟小月仙在咱们襄平城可是一角……这一次去京都，听说是应了贵人的邀请去唱堂会的。”
“你知道的倒是多。”虎子哼哼一声，心里不痛快，也拦不住人家唱戏不是。
“小月仙？”马车里玄烨戏谑的声音响起，“怎么，唱戏的还有女人不成？”这个年代唱戏的好像都是男人吧，就是那旦角也都是男人扮上的，还没见过女人开口唱戏呢。难道这辽东府还有特殊的？
“回表少爷的话，是男人。小的有一次在街上看到过。是好俊俏的一个后生。”子诫笑着道：“当时还有人指指点点，说是女扮男装呢。”
“真那么漂亮？”玄烨眨眨眼，有点儿好奇。
“我还不信了。男人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儿？”虎子偏不信邪，要说漂亮。梁家的人在襄平城都是出了名的俊俏，为了这个他们家多少人上门提亲，烦死了。“小哥哥，回头我去看看，我还不信了，还能有你漂亮？”
球球懒洋洋的靠在马车里，本来正在假寐，听了这话就笑骂一句。“一边去，哪有这么说话的。”跟个男人比漂亮，也不嫌丢人。
玄烨呵呵的笑，故意摸了一把他滑嫩的脸蛋。“还别说，球球，就你这小模样，比一般女子都要美上几分。姐姐都常说，你这模样就是天生祸害姑娘的，也不知道将来谁家姑娘倒霉嫁给你。”
“不带你这样的表哥。”球球不满的甩开他的手，“我是男人。什么美不美的，这叫帅！”提到姐姐，他叹了口气。“姐姐也是的，我们都去京城参加会试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这一晃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哪里。
小月仙的事儿就这么岔过去了，虎子气鼓鼓的道：“还说呢？那家伙阴魂不散的盯着咱们，姐姐就是想来看咱们也不会出现的。”他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凌旭骑在马上，一脸的肃穆。
虎子哼了一声，装成商人也不像。整日里板着一张死人脸，跟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讨厌死了。
球球也下意识的往后面望去，凌旭带着商队紧盯着他们这一行六个人。其实大家心明镜似的。玄烨跟他们一起回京，梁守山表面上答应他们单独行动，可谁能放心的下六皇子，明里凌旭带着商队跟着，暗地里，这支长长的队伍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保护呢。
玄烨也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想到姐姐却有点儿心疼。“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姐姐了？”他有感而发，这一次进京，只怕就快回宫了。
“当然能看到了。”球球随口答应一声，随即想到他的身份，闭了嘴。望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舍。“表哥……”
玄烨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还要看你状元游街呢。”
球球点头，“我一定能考上。”
“我相信你。”
队伍缓慢前进，最初离开家门的惊喜过后，只剩下旅途同样景致的单调了。好在走了一段日子，三月中旬的时候已经离京都很近了。
这一日午时在一处河边休息，众人都在准备干粮，大概要休息半个时辰左右。
六个半大孩子配合默契，子规、子诫牵着马去饮水吃草料。
玄烨的小厮子矩去捡了柴火来，虎子去打水，球球和玄烨一个生火一个就地取材，挖了野菜和带着的肉干一起煮了，等那锅里飘出香味儿来，又把绿油油的菠菜面下到锅里，很快香喷喷的味道就出来了。
热乎乎的面条盛出来，马车里搬出来小桌子，几个人围坐在桌边吃面。山清水秀、春日暖暖，这样的风景下吃着这样热乎的汤面，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事儿了。
玄烨如今做起这些事儿早就得心应手，他笑着道：“今晚还会露宿野外，晚上让子规他们搭帐篷，咱们几个出去打猎吧。”这样自在的日子以后只怕不多了，他要尽情享受。
球球想了想，看了一眼远处啃着干粮的凌旭，点点头，“那好，一会儿把弓箭从车底拿出来，幸好表哥聪明，都带了。”这些东西本来没想带着，玄烨坚持，只怕早就惦记打猎这事儿了。
球球他们选择休息的地方远离大部队，在一处背风的山坳。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球球一抬头，就看到远处凌旭正带着人往这边赶，显然是有意外发生了。他下意识起身把玄烨挡在了身后。
一个青衫少年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身形狼狈。眼看着到了近前，少年脚绊在石头上。
“哎，小心。”球球慌忙去接，到底晚了一步。那少年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哎，你没事儿吧？”球球听到那闷响，都替他疼。
“没……没事儿……”少年声音清润。球球听得一愣。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特别的声音。
“我扶你起来吧。”球球好奇，想着这样的声音下到底有怎样的一张脸。
“谢谢。”少年带着哭腔。巴掌大小的一张脸，白白嫩嫩的肌肤沾着两片枯黄的青草，看着格外惹人怜爱。红肿的媚眼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少年也是一怔。
球球惊讶的看着面前雌雄莫辩的一张脸，伸出的手迟疑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那个，你是男是女？”他尴尬的开口。
少年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恼怒道：“我当然是男人。”看着球球比他还小几岁的样子，他又有些抱歉。“我心情不好。对不起。”一看这人就非富即贵，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得罪的起的。
“对不起，你太美了，我差点儿误会。”球球忙去扶他，知道是男人就好了。他心里想着：世上竟真有这样特别的人。不同于梁家男孩子的帅气，这是一种阴柔的美，球球第一次见到男人长成这样的。
球球这样坦荡，倒让少年有些尴尬。他仔细看了一眼球球，“你才好看呢。”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球球咧开嘴，“我家人也这样夸我。”远处凌旭停下脚步。暗中观察。
少年一愣，随即笑了。
“你没事儿吧？”怪异的看了一眼少年走路的姿势，球球揉了揉鼻子。
少年慌乱掩饰。“没……没事儿。”他匆忙想要逃离，结果一趔趄，好悬又摔倒。
球球叹气，扶着他，“有伤还乱跑，我给你上些药吧。”他不由分说把人架到马车上，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自顾自的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他找到伤药。冲少年摇了摇，“我爹也经常揍我们兄弟。这伤药都是随身带着的。”说着去掀他衣裳。
少年有片刻的挣扎，随即就弓身撅在车厢里不动了。
身后少年熟练的上药。少年脸色通红，偷偷扭头看他。比自己还小着三四岁的模样，那双眼睛是那样干净，不染杂质。他想：他一定是一个好人，不像是那些觊觎自己身体的坏蛋。他这么漂亮，看起来却是无忧无虑，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
小月仙撅在车厢里有些发呆。旁人都以为他们戏班是被贵人请去京城唱戏的，实际上是他得罪了贵人不得不远走他乡。连带着戏班里的长辈们不满，这些日子没少责打他……要不是老迈的师傅一直护着，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喂…..”身后被人推了一把，他一愣。
球球笑着凑过来，“疼傻了？”他随手在他后腰上拍了一把，“放心，这种伤我有经验，没破皮，按时涂药两日后就没有大碍了。”说着把药塞给他，“你记得找人帮你涂。”
“哦。”小月仙第一次见师傅以外的男人这样单纯的待他，顿时眼圈红了。“谢谢你，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
“一瓶药而已，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球球摇摇头，“还有啊，长辈有时候责打我们，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我瞧你之前一脸灰败，是伤心了吧？”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球球想到了姐姐以往责罚自己，每次罚过都那样担心，就轻声道：“其实，打人的比挨打的有时候更难过……”
小月仙呆呆的看着他，之前鼓起的那一点儿求死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
他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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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药而已，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球球摇摇头，“还有啊，长辈有时候责打我们，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我瞧你之前一脸灰败，是伤心了吧？”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球球想到了姐姐以往责罚自己，每次罚过都那样担心，就轻声道：“其实，打人的比挨打的有时候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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