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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决战来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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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决战来临(四)

    不愧是匈奴最精锐的军队,军臣单于一声令下,本部兵马没有犹豫,齐刷刷的冲了上去。

    他们的阵势整齐,声势浩大,蹄声如雷,溅起的烟尘仿若一条怒龙。

    若是在野外与单于本部兵马硬撼,以汉军如今的实力,肯定讨不了好,除非汉军打造出精锐骑兵。

    好在,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弩矢,只见空中飘飞着不计其数的人和马,好象给狂风吹起一般,在空中飘呀飘。

    尽管本部兵马很精锐,可是,在弩阵面前,他们无能为力,这是一场屠杀。弩阵好象贪婪的绞肉机,无情的收割着匈奴的生命。

    前面的匈奴给射杀了,后面的匈奴在军臣单于的严令下,又扑了上去。匈奴仿佛不要命似的,前赴后继,一波接一波,可是,冲得多死得多,地上的积尸越来越多,堆成了一座座尸山。

    周阳在云车上,看得特别真切。只见不计其数的匈奴或马,给弩矢带起,在空中飞舞,最后落了下来,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逐步逐步的形成一座座尸山。

    北方的秋季很干燥,地面吸水性强,鲜血一溅出,很快就浸入了土里。可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鲜血就来不及浸入土里,汇聚出了一泓泓血湖,在日光下发着红色的光芒,说不出的妖艳夺目。

    弩阵发威,必将给匈奴带来一场灾难,尽管周阳有所预料,当这一刻来临时,却是如此的惊人,周阳不由得大是震憾。

    军臣单于望着象稻草一般给收割的本部精锐,一颗心直往下沉,狠狠的抽搐着。那可是匈奴最为精锐的军队呀,个个都是一挑再挑,一选再选的,损失了,那是何等的让人肉疼。

    可是,处此之情,军臣单于明知道冲上去是送死,还不得不命令他们去送死。因为,他别无选择!

    军臣单于目前最想做的,就是让本部精锐去攻打两翼,派二流军队前来牵制弩阵。问题是,他无法调整过来。

    把本部精锐从后面调走,绕过匈奴阵势去攻击汉军两翼。乍看可行,根本就不敢用,本部兵马一调走,中间就无兵防守。周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指挥汉军压上来,把匈奴拦腰斩为两断,只需要守住一方,对这一段匈奴全力进攻,就能使匈奴首尾不能兼顾。

    一部分一部分的调整,也不可行。汉军会给他这机会吗?趁敌人调整阵势时猛攻,这是兵家常识,不需要多高的才智都知道的事儿,他如此做,周阳肯定会对他的中路发起强攻。汉军有弩阵在手,一旦强攻,匈奴肯定抵挡不住。

    再者,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等他调整过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至于撤退,择日再战,更不可行。决战之际,未打就退,这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下次能不能有如此士气,很难说。再说了,他退,汉军就不会追击吗?即使匈奴撤回营地,汉军有弩阵,他也守不住。在营地里厮杀,不利匈奴骑兵驰突,反倒利于汉军步兵。

    权衡来,思索去,只有派出本部精锐牵制弩阵,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于是乎,明知这是送死,也只能让本部精锐去死!

    好在,这种送死并非毫无意义,为匈奴攻击两翼与后背争取到了时间。

    军臣单于在下令本部兵马去送死的同时,命令伊稚斜率军猛攻汉军左翼,右贤王猛攻汉军右翼,侯产儿率军猛攻汉军后背。

    一时间,匈奴好象海潮一样,对着汉军冲了过去,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对汉军发起了规模空前的进攻。

    本部精锐牵制住弩阵,使其无法调往其他方向。而匈奴这三路进攻,只要有一路得手,就可以攻入汉军阵中,直扑弩阵。一旦给他们攻到,弩阵就不复存在了。说不定,弩阵还会落到匈奴手。

    匈奴的骑射了得,却是没有强有力的攻击武器,一旦得到这批弩,将会实力暴增,不要说汉军,就是北方的城池都会给拿下。甚至,有可能打进长安去。

    这种前景实在太美妙,太诱人了,军臣单于虽然肉疼本部精锐,又很是希冀。

    若是可以交易,军臣单于宁愿用二十万大军来换弩阵。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匈奴目前化解弩阵危机的最佳办法。

    伊稚斜深知弩阵的可怕,要想让弩阵不能发挥出威力,就得尽快攻破汉军的防御,率军冲到左翼,略一打量,只见李广在阵中飞驰来去,大声吆喝,指挥汉军防守。

    飞将军的威名极大,伊稚斜只觉心头沉重,却是毫不犹豫的道:“大匈奴的勇士们:烧掉汉军的战车!杀!”

    一挥弯刀,带着匈奴泼风般冲了过去。一到射程,匈奴开弓放箭,不计其数的箭矢在空中掠过,对着汉军车阵射去。汉军支起盾牌阻挡,汉军弓箭手射箭还击。

    经过几轮对射后,匈奴冲到了近战范围。这次,匈奴并没有挥着弯刀,而是取出油脂,点燃了,对着战车就扔了过去。

    数万匈奴一齐扔油脂,那是何等的壮观,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不计其数的火团,对着汉军的车阵扑去,好象流星雨。

    油脂落下来,汉军的车阵立时陷入一片火海,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是周阳先一步看破此着,匈奴突然用火攻,汉军肯定会恐慌,甚至惨败。若是两翼守不住,汉军即使有弩阵,也不可能打赢这一仗。

    尽管早就知道有办法攻破车阵,当这一刻来临时,李广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暗中道“幸得大帅料敌机先,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说李广心惊肉跳,就是云车上的周阳,看着熊熊燃烧的车阵,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车阵,是汉军保命的绝活啊。幸好,周阳有所准备。

    望着起火的汉军车阵,军臣单于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感到一阵轻松,本部精锐虽然伤亡不小,却是值了。

    车阵一破,汉军左翼转眼即溃。到那时,伊稚斜再集中兵力,直奔弩阵,杀散汉军,夺取强弩。只要强弩到手,匈奴将是无往而不利,不用再怕汉人的城池了。

    “中行说,你出了一个好主意,本单于要好好赏你!”军臣单于心情大好。

    “谢大单于!”中行说谦卑的道:“这是奴才该做的!”

    欢喜无限的君臣二人,绝对没有想到,中行说这主意比起周阳来,慢了一拍。

    汉军的战车造得不错,能防火,就是给油脂粘上了,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燃烧的。可是,地面一片火海,汉军兵士给逼得离开,无人防守,车阵已经形同虚设,这是破车阵的良机。

    “杀!”

    伊稚斜毫不犹豫,一挥手中弯刀,领着匈奴,气势汹汹的冲到车阵前,一拉缰绳,战马嘶鸣一声,腾空而起,跃过车阵,冲过火海,准备狠狠杀汉军。

    他的战马好,能够一跃而过。匈奴兵士,有些一跃而过,有些跃不过去,只有下马,老老实实的把战车挪开,腾出通道。匈奴从通道中,泼风般卷了过去。

    车阵是汉军的护身符,车阵一破,汉军的防守不足虑,只需要冲上去,就能杀个痛快。匈奴个个士气高昂,军心大振,高吼着“乌特拉”,挥着弯刀就冲了上去。

    然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混乱不堪,惊惶不已的汉军,而是阵势整齐的戟阵在等着他们。

    “汉军威武!”

    汉军的战号冲天响起,手中的戟斜向前指。

    万千条戟好象万千条毒蛇,等着痛饮匈奴的鲜血。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伊稚斜不过是微感诧异而已,仍是挥起了弯刀,对着一个汉军就砍了下去。

    好象变魔术似的,一下子钻出一从戟,不仅把他的弯刀挡住了,还对着他的战马猛刺,更有数枝戟对着他的胸膛捅来。

    戟来势如电,说到便到,若是能捅实了,他的胸口肯定会出现几个透明窟窿。不得已,伊稚斜一拉马缰,战马一个转折,险险避开。若不是他的骑术异常了得,身手极为矫健,他已经死在汉军戟下了。

    匈奴兵士就没有他这般了得的身手,只听一阵沉闷的入肉声响起,伴随着匈奴的惨号、战马的悲鸣,不少匈奴给戟当场捅死。

    汉军中,戟手是最多的,这戟的使用,是练得出神入化,一旦发威,威力奇大,匈奴虽是来势汹汹,却也奈何不得。

    匈奴的第一轮攻势,很快就瓦解了。伊稚斜不得不率领匈奴,退出去重整阵势。

    骑兵的专利就是打不过,可以跑。匈奴来去如风,退出去重整阵势,汉军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没法追击。

    不是戟阵不能进攻,而是他们要防守左翼,不能追击。

    伊稚斜大声吼叫,手中的马鞭不时挥下,命令匈奴重整阵势。在他的严令下,匈奴很快就略整阵势,在他的率领下,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匈奴仍是先用弓箭射杀。一到了近战范围,把油脂点燃,对着汉军的戟阵扔去。火球乍现,火球铺天盖地的直奔汉军戟阵。

    李广手中的令旗一挥,戟阵开始后退。火球落下地,立时变成了火海,无法立足。

    纵是汉军退得快,仍是有火球扔到阵中,有汉军兵士着火。不过,并没有慌乱,若是衣衫着火了,要么撕碎衣衫,要么脱下衣衫,扔在地上踩踏。

    最让人震憾的是,一个兵士手臂着火,邻近兵士帮着扑火。刚扑打几下,匈奴已经冲过来了,这个兵士顾不得了,拔出汉剑,对着着火处一剑削下去,一块带火血肉掉在地上。

    鲜血飞溅,溅在邻近的几个兵士身上。这个兵士抄起戟,又加入了抵挡匈奴的战斗中。

    在汉军的抵抗下,匈奴的攻势又瓦解了。

    伊稚斜指挥匈奴退出战斗,再整阵势,又冲过来。一仍如旧,远了弓箭对付,近了扔油脂,把汉军逼退一段距离。

    数轮过后,匈奴的油脂用光了,只能近战了。匈奴的油脂虽多,也不可能人人带上一大包油脂来打仗,只需带够对付战车的就够了。哪里想得到,车阵虽破了,汉军的抵抗仍在。

    “汉军威武!”

    汉军在李广指挥下,踩着整齐的步伐,对着匈奴迎去,万千枝戟对着匈奴。

    戟阵一移动,人头攒动,一片人海,波澜壮阔。

    匈奴的冲锋,气焰熏天,两军慢慢接近,轰然相撞,溅出无数的血花。

    戟阵的前进停顿了下来,却是时间不长,汉军吼着战号,持着戟,对着匈奴又压了上去。

    攻势瓦解之后,匈奴阵势混乱,需要重整,李广哪会给伊稚斜机会,指挥戟阵,只管压上去就是了。

    两军相距又近,乍逢汉军的攻势,你碰我撞的事情不少发生,匈奴更形混乱,给戟阵象赶羊一般赶进了火焰之中。

    匈奴数轮油脂扔下来,已有一大块地面处于燃烧中,匈奴若是凭借战马的高速冲锋,可以无视。若是一旦停留时间过长,无异于遭到火攻,因为马毛易于着火。

    混乱中,匈奴停留的时间不短,足以让马毛着火。一时间,火烧战马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不少战马着火,悲鸣不已,乱蹦乱蹿,你冲我踢,乱成了一锅粥。

    战马受惊,难于控制,尽管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术精湛,也是无法驾驭,有匈奴从马背上摔下来,不是粘上油脂,就是衣衫着火,于是乎,由火烧战马演变成了火烧活人。

    一匹匹火马,一个个火人,就这么出现了。

    乱奔乱蹿的火马不住悲鸣,乱冲乱撞的火人不住惨叫,马嘶人嗥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自作自受!”

    李广闻着空气中的焦糊肉味,狠狠的吐着口水。

    伊稚斜看着四处乱奔的火人火马,大是郁闷。明明是要烧汉军,怎么烧到自己人了?伟大的昆仑神,真不开眼呐!

    虽然火人火马在上演,却是人数不多,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伊稚斜放眼一望,只见汉军的右翼与后背均是一片火光,匈奴正与汉军的戟阵在对抗。看来,右贤王和侯产儿与他一样,虽是破了汉军的车阵,汉军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混乱,而是布下戟阵在防守。

    对付戟阵的最好办法就是与之缠斗,充分发挥匈奴骑兵轻便灵活的优势,拉开距离,与戟阵游斗,等到把戟阵拖累拖疲了,再来掩杀。

    可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匈奴有这时间吗?

    伊稚斜心中惴惴,朝北一望,只见弩阵仍在发挥毁天灭地的威力,对单于本部精兵进行无情的屠杀。打到现在,匈奴战死过万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战死过万,不要说打到天黑,就是打到饷午,估计就要战死三四万。那是匈奴最精锐的军队,一个顶两个不是问题,就这般去送死,想想就让人心疼。

    没有时间!

    伊稚斜心狠狠一抽搐,得出了结论。

    唯今之计,只有强攻,别无选择!

    决心一下,伊稚斜驰了出去,挥着马鞭,大吼着,命令匈奴重阵队形,然后,对着戟阵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不计其数的戟。

    匈奴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汉军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戟抵挡。匈奴的攻势如潮,没有丝毫止歇之象,而汉军依然是斗志昂扬,一场空前的攻守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军臣单于骑在追风宝骑上,一张脸黑成了地卷皮。

    中行说驻马身旁,小心翼翼,身子躬着,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只要汉军的车阵一破,汉军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是混乱不堪,惊惶失措,匈奴趁势掩杀,必然是一击而溃。

    一旦击破汉军的防御,三路大军就可以直奔弩阵,弩阵就破了。弩阵一破,汉军就失去了压箱底的手段,无论军心士气,都会遭到沉重一击。

    真要如此的话,就是起孙吴于地下,也不可能挽回汉军的败势。

    军臣单于大军齐出,对汉军发起强攻,一定是秋风扫落叶之势,一场空前的大屠杀就会上演。把二十万汉军屠戮一空,一定会震动汉皇的心,让他惊惶,乖乖投降。

    可是,战事的发展,与军臣单于的预料正好相反,汉军的车阵是给破了,却并没有慌乱,戟阵反倒是比起车阵更加灵活,更加难以对付。

    时间拖得越久,本部兵马的伤亡就会越惨重。

    现在退走?

    战事已经处于胶着,谁会甘心,军臣单于想都没想,就打消了这念头。

    时间在军臣单于的焦虑中流失,每时每刻,都有本部兵马战死。

    到了饷午,战死的本部兵马已经超过两万了。

    半天战马两万本部兵马,这在匈奴历史上是头一遭。就是上次的雁门大战,也没有损失这么多,军臣单于肉痛得要死。

    日头高悬时,匈奴人困马乏了,军臣单于下令,停止进攻。匈奴终于得到喘息之机,跳下马背,坐在地上,喝着马奶子,吃着肉干,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周阳一打手势,兵士推动绞盘,周阳缓缓降下。从兵士手中接过一革襄马奶子,一块肉干,大口对付起来。

    周阳咬着肉干,跳上马背,疾驰而去。得趁短暂的歇息时间,与李广、程不识、冯敬一众将领商议一下军情,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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