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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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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政司的事解决后,明湛对于如何做皇帝似乎有了新的心得。临近过年,明湛命内务府大肆采办,五品以上官员俱有年货可发,并且在大凤朝的历史上第一次实行了年终奖双薪俸的奖赏方式。

    虽然明湛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大方,但是,朝廷此举,得到了所有官员将士的拥护。真正的高官豪门并不差这一个月的薪俸,不过对于像宋珠玉林永裳这样的穷官司儿,这一个月薪俸的确顶了大用。还有就是普通士兵,无官无职,亦无油水可捞。能多得这一份儿薪俸,足够让他们给家里捎去,置办一份稍微丰厚的年货,过一个宽裕的新年了。

    谢恩歌颂的折子是雪片一般飞到帝都,看的明湛大为心烦。就是林永裳也不能免俗的写了一封拍马屁的折子,当然,这里面还有林永裳对于淮扬赈灾的详细介绍。

    明湛给林永裳回笔道:卿对朕之爱慕,朕已知之。此等倾慕之语,朕与卿心有灵犀,具表不必。

    林永裳接到回折,当时的脸色就不必提了。自此之后,终其明湛整个执政期间,林永裳再未上过一本歌功颂德的奏本。

    关键是,他是知道明湛与阮鸿飞的关系的。天哪,若是叫阮鸿飞误会,不能拿明湛怎么着,林永裳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再者,万一帝王昏庸,要他们师徒一块儿侍君,这可如何是好?林永裳心思一沉,菊花儿一紧,以此为鉴,立志再不能乱拍马屁。

    聪明人就是太会联想了,林永裳心里这等龌龊想法,不必明湛知晓,若是叫阮鸿飞猜到林永裳心里在琢磨啥东西,立码能抽他个半死。

    不说林总督阿谀奉迎的折子被明湛好一番调戏,徐叁对于林永裳却有了新的认识,他着实没料到林永裳竟然狡猾至此。

    这要从林永裳寄给徐盈玉的信说起,若是林永裳直接将信寄到徐家,那徐叁一定会把信拦下,断不能叫女儿瞧见。但,林永裳就有这样料困难于先知的本事,他先把信一并寄给沈拙言,再指挥沈拙言去送信。

    当然,为了沈拙言的名声计,吴婉定不会叫自己丈夫去给徐盈玉送信的。

    故此,如林总督所料,送信的人是吴婉。

    吴婉如今的名声比以往好了许多,毕竟,能嫁给沈拙言,别人就是瞧着沈拙言与林永裳的面子也不敢再无事生非的说些风言风语。

    现在,大多是各种酸话,什么“吴大人就是有手腕儿啊”“人家就是福气好啊”啥啥的。

    可不是有手腕儿有福气么?

    吴婉嫁给沈拙言的时机选的再恰当不过,婚后,沈拙言拿她当个活宝贝。哪怕如今吴婉依旧在打理善仁堂,日日抛头露面,沈拙言也没说个“不”字儿。

    沈拙言这样的脾性,还有这样的前程。

    吴婉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经历,能嫁给沈拙言,在世俗的眼中,的确是吴婉高攀了。

    吴婉与徐盈玉早就交情不错,亲自上门,拜访过徐夫人与徐老夫人,便与徐盈玉去了徐盈玉的闺房说话儿。

    荷花儿上了茶便退下了,徐盈玉笑,“妹妹大婚,我还没恭喜妹妹呢。”

    “姐姐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吴婉心愿得偿,她自从经了陆老八之事,原是立志终身不嫁的,奈何碰到沈拙言端方君子,怎能不动心意?大婚半年,吴婉只觉得日子飞快,再没有半点儿不顺心之事,就是脸色也较以往红润许多,少妇风情初显。吴婉自袖中将林永裳的信取出来,放到徐盈玉手里,轻声笑道,“是舅舅让我转交给姐姐的。”

    见林永裳要经吴婉的手将信给自己,徐盈玉颇有些嗔怪道,“也不知道林大人有什么事,直接寄到我家来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呢。”吴婉温声为林永裳说话儿道,“若经奴仆之手,这些人嘴碎,未免不妥。”若是寄给徐相,这信能不能到徐盈玉手里还真要两说。吴婉自来精明,颇能理解林永裳的难处。林永裳与沈拙言有大恩,再者,吴婉与徐盈玉皆是聪慧无比的女子,更透脾气。吴婉自是希望林永裳娶了徐盈玉这样知书识理的女子为妻,日后总好相处。否则,若是什么别扭挑剔的闺秀,还有范沈氏那里,以后为难的事怕要更多。所以,吴婉也乐得为他们牵桥搭线。

    虽然林永裳官职本事没的说,与徐盈玉实在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上一对,地下一双。但是,有淮扬徐家之事在前,即便徐相也不可能就这样任由两人大大方方的来往。

    徐盈玉也猜透了林永裳所虑,便不再多说,只管拉着吴婉说话儿,并不着急看信。

    直到吴婉告辞,徐盈玉将人送走,这才把信拆开细阅。

    林永裳的信完全与先前的闷骚大为不同,其言语之温柔,行文之深情,完全一副情圣情怀。这样你来我往的,直到过年,徐叁方知晓女儿与林永裳通信之事。

    徐叁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好在女儿面前发脾气,只管一个人在书房里大骂林永裳奸滑。

    徐秉堂闻了风声,正好经过,抬脚进去安慰老爹,“先前曾静,爹您嫌他又笨又呆,不识时务,不懂恩情。如今林大人,没追求姐姐时,您夸人家百年难得一见的俊才。如今又骂人家奸滑。莫不是老丈人都像爹您这样?”

    徐叁直接把人踹出门去,狗儿子,生养来除了气人,有什么用处?

    徐秉堂要走,徐叁在其背后远远叮嘱,“嘴放严点儿,别到处乱说。传出一星半点儿,打断你的狗腿,撕烂你的狗嘴。”

    徐秉堂随口应两声。

    徐叁抓紧时间给女儿骑驴找马,将朝中未婚才俊一个个的扒拉个遍,遂将目光放到如今新的大同将军宋遥身上。

    先前徐叁就颇为看好宋遥,如今宋遥更是少年高官,前途无量。徐叁看的颇为满意,决心要招宋遥做女婿。

    话说这一年,明湛将大同、宣府、巡东、甘肃,西北防线四位将军召回帝都,进行明湛登基后的第一次陛见。

    大同与其他三地不一样,先前的大同将军被副将杨宇同谋杀,仅剩的三万大同军与自甘肃调拨的两万甘肃军组成新的大同军。

    明湛直接任命宋遥为大同将军,尽管几乎没人赞同,但是明湛坚持,朝臣也没法子,只得看着乳臭未干的小儿上位。

    宋遥改写了大凤朝历史上武将升迁的神迹,哪怕西靖伯霍远山因为杀鞑靼人有功,被封伯爵,其实官阶却没什么变动,不比宋遥一步登天。

    像宋遥,由武状元赐五品前锋之衔儿,因活捉哈木尔,再由五品升至从三品副将。如今由从三品再迁为正三品,暂代大同将军一职。这一系列的升迁,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明湛若是执拗起来,哪怕你李平舟撞墙都没用。

    但是,明湛也不能真叫李相去撞墙,他于宋遥的事务上做了妥协。

    接理,这四位将军均为正一品武官。

    但是由于宋遥资历实在太浅,朝中反对声极大,明湛只好将他由从三品升至正三品,并且是暂代大同将军一职,待来日宋遥立下功绩,以军功服人,自然可正位大同守将一职。

    徐叁先前就瞧中了宋遥,小伙子人生的俊俏,又有本事。虽无家业,可徐叁真不大看中这个,就拿徐叁自己来说,他初来帝都不过是五品翰林,且一熬多年,现在的家业都是他凭本事挣的。

    大丈夫有本事在身,还愁家业不成?

    宋遥再回帝都,依旧寡言鲜语,浑身上下带着凛凛的杀伐之气,迫人至极。

    明湛与平阳侯先前在凤家兄弟绑架案中合作过,如今再见,亦有默契。对于平阳侯,明湛登基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先前几个皇子,他没交情。与明湛,虽然交情也浅,但是曾经也算有过合作。他对于明湛的本事,还是很服气的。再者,人家平阳侯与阮鸿飞有交情。

    现在阮鸿飞亦不可同日而语了,神啊鬼儿的弄了个杜若国主,平阳侯只好装不认识他。

    平阳侯此次回帝都,另有事情要说,他道,“陛下,臣如今五十有九,过了这个年头儿,就六十了。不瞒陛下,臣征战半生,伤痛颇多,如今体力难支,怕是不能再为陛下继续效力了。请陛下准臣辞官,回帝都休养吧?”

    明湛心下颇惊,老头儿怎么一回来就要请辞呢。不仅明湛意外,就是宣府将军刘易山与辽东将军方渐东亦露出诧异神色,宋遥也面无表情的瞥了平阳侯一眼,只管正襟危坐听下文儿。明湛当下拒绝,温声道,“平阳侯何出此言,朕观古书,昔日春秋时,廉颇七十八岁犹能率兵大破燕军;西汉李广六十七岁战漠北讨匈奴。如今朕看平阳侯也是老当益壮,谈何辞官休养呢?朕不允。”

    平阳侯沉声正色道,“臣并非虚言,如今子孙皆已长成,臣想着为国征伐多年,臣与老妻,一并回来,含颐弄孙,亦是快活。”

    明湛想一想,忽地笑了,“朕心里倒有一个计划,如今老将军回来了,正好与你商议一番。辞官之事,以后再说。来,你们在西北,兢兢业业,现在回来了,也尝一尝朕这里的美酒。”

    宴会再次恢复笑语欢颜,只是各人心里终究多了些什么。

    这些将领回到帝都,自然有孝敬奉上。

    明湛知道这是古来的规矩了,一一笑纳。

    马维与平阳侯商议之后,表示皇帝陛下颇喜吃涮锅子,于是除了各样宝物,又带了十几头陕甘的羊来。明湛吃过之后,搔一搔头,写了幅手书赐下,上面几个蹩脚大字:天上龙肉,地下羊肉。

    阮鸿飞唇角抽了又抽,恨不能一巴掌抽死明湛,骂他道,“你腔子上长的是屁股吧!”拍着他的屁股道,“这才是龙肉呢,蠢才!”

    明湛扭了两个,妖羞的挑个媚眼儿,捏个兰花儿指,羞答答的恶心阮鸿飞,“表摸朕的龙屁啦。”

    阮鸿飞险些把晚饭吐出来,明湛撕了这幅手书,另写一幅:天下第一羊。

    然后命人快马送回甘肃。

    再者,明湛亲笔写了一篇赞美陕甘羊肉之鲜嫩美味的文章刊在皇家报刊,由于这是帝王亲笔,自然放在第一版最显眼的地方。

    上有所好,下必兴之。

    虽然如今是战后第一个新年,百姓苦,权贵却不一定苦。听着皇帝陛下赞美西北羊,有条件的人家儿不论多么艰难,都要尝一尝这被万岁爷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无西羊。更有目光敏锐的商家,马上派伙计去西北收购西北羊的。

    一时之间,西北羊的声名大噪。

    明湛的神奇之处,阮鸿飞算是领略了。

    这年头儿,人们只知穿羊皮袄,坐羊皮垫子,铺羊皮褥子,至于其他的,如纺毛线织毛衣,这个就不知道的。

    明湛虽然不知道毛线是怎么纺出来的,但是,他早早找了内务府的工匠来指点着,怎样薅羊毛,洗羊毛,用摇车弄成毛条儿,摇成纱,再染色合股儿。明湛连说再比划,便有巧有的织工,纺出了毛线了。

    虽然初品很糙,且扎人。明湛让他们想法子洗软,反正明湛不晓得内务府用了什么法子,总归明湛是收到了柔软的毛线。

    明湛是个神人。

    他直接打了条羊毛围巾送给阮鸿飞当新年礼物。

    把阮鸿飞给惊叹的,久久合不拢嘴,良久才能揉着一脸等待被夸奖被崇拜的明小胖的大头感叹一声,“胖啊,知道你贤惠。却不知道你贤惠至此啊。”

    明湛手脚很快,他也只记得最简单的元宝针。

    待围巾打好,给阮鸿飞脖子里挂上围几圈儿。

    明湛笑嬉嬉的问他,“暖和吗?”

    阮鸿飞点头,“很好。”他本就不冷,再说了,就是平白的松江布裹上这几层,也得觉得暖和。

    对于明湛的心意,阮鸿飞非常感动。明湛现在并不是什么成天没事儿干的人,他是帝国的皇帝,还亲自做了女红送他。多么珍贵。

    但是,阮鸿飞除了感动,心中也升出许多疑虑。

    阮鸿飞是何等精细之人,他马上就察觉了明湛的破绽。到了晚上,把明小胖压了又压,洗过澡才开始审讯。

    “来,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湛正撅屁股趴床上呢,听阮鸿飞这话,扭过脸瞪他一眼,“啥啊!天天在一块儿,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相公,你家男人!”对于阮鸿飞夸他“贤惠”的事儿,明湛相当不爽。一个老爷们儿,被爱人夸“贤惠”难道是好话吗?

    阮鸿飞色唇浅笑,凑下去伏明湛的耳际轻咬了两口,成功的看到明湛一哆嗦,阮鸿飞低语道,“你少糊弄我,你啥德行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不是女人,你怎么会织这东西的?别跟我说你平日里就爱好女红来着。”

    “不告诉你。”明湛侧身,阮鸿飞搂他在怀里,一手还揉着明湛的屁股,却不肯轻易罢休,“胖,我看你颇多可疑之处哪。”

    “可疑个屁。”明湛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阮鸿飞说。

    “要不是咱俩天天在成块儿,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换了。”

    明湛趴阮鸿飞身上,想了想,便悄悄的把自己的来历与阮鸿飞说了,阮鸿飞向来以为自身经历已够离奇,不想强中更有强中手,明小胖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东西,竟然记得自己的前世。

    在阮鸿飞的理解中,那就是明湛的前世。

    阮鸿飞的唇角抽了抽,问明湛,“你前世不会是个女的吧?要不怎么会织这些东西?”

    “你才是女的呢。”明湛握住小小飞,捏一下,“老子可是纯爷们儿,你眼瘸了。”明湛生怕给阮鸿飞小瞧,便将自己前世世界种种好处与阮鸿飞细细描绘了一番。

    阮鸿飞兴致极高,听的认真,最后唏嘘道,“人坐着东西就能往天上飞,岂不是如传说中的神仙一样了。”

    看他家飞飞的样子哦,真跟土鳖一样,明湛心中得意,摇晃着脑袋道,“差不多吧。我就是神仙转世呢,飞飞,你说你多大的造化啊,能跟神仙xxoo。”

    阮鸿飞瞥明湛一眼,叹道,“若是神仙都像你一样,做神仙也不什么趣味儿了。”自听了听湛的吹牛,阮鸿飞对于问道成仙一事彻底死了心。

    这胖子算啥神仙啊,首选,色的不行,简直是小色胚一下。人家都说美若天仙,神仙必定是美的,可是看明小胖这不开眼的模样,估计也是个落魄神仙,娶不上媳妇儿,饥渴的不成了。

    其次,贪财贪吃。

    若说明小胖是神仙,神仙啥没有啊,点石成金,这都是神仙的法术。可明小胖完全一副八辈子没见过钱的样子,见钱眼开,还抠门儿的不成。再者,神仙界什么琼浆玉露山珍海味没有呢,明小胖却似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

    还有明小胖这手艺。

    阮鸿飞已经确定,或者明小胖去过神仙界,不过,这小子定不是神仙,或者只是神仙驱使的侍童呢。可就算是侍童,似明小胖这样不开眼的都不多见。

    对于明小胖到底是不是神仙一事,阮鸿飞持怀疑态度儿。

    若是神仙都似明小胖,这神仙做的,可真够没滋味儿的。阮鸿飞暗暗思量,对明湛的话信一半儿存一半儿,也不再多问,省得这家伙又不知要吹出什么牛皮出来。

    拍一拍明小胖的翘屁股,阮鸿飞道,“睡吧。”

    外头陈盛值夜,这习武的人就是耳朵好使。连同皇帝陛下叫\床的声音以及皇帝陛下自吹自擂前世为神仙的事,阮鸿飞不信,陈盛却信了。

    陈盛心道,怪道皇帝陛下能登基为帝,果然来历不俗啊。

    自此,忠心更甚。

    明湛抽了个时间,单独召见宋遥。

    如今,明湛的思想发生一定程度的转变,故此,他有些后悔将宋遥年纪轻轻便置于高位了,生怕捧杀了这位年轻的将领。

    明湛关切的问宋遥,“在大同还顺利吗?你年轻,可有人不服你?”

    宋遥恭敬禀道,“臣刚去大同时,不服臣的颇多。不过,他们都打不过臣,武将自来是拿实力来说话的,如今不服也得服了。”宋遥本身并不是会耍花头的人,此次来帝都陛见,赵令严与他商议过了。他们年轻不压人,有难处只管与陛下说,起码落个忠心实在的印象。

    若是宋遥吹嘘一番,明湛并不能放心。不过,宋遥这样有一说一,明湛倒对他生出几分信心来,面色稍缓道,“你手下有自甘肃带去的,还有原大同守兵,你年纪尚轻,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不服,你只管使出手段来。朕既然将你放在大同将军的位子上,你就当得起这个位置。”

    宋遥心下微动,沉声道,“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期望。”哪怕宋遥都猜不到明湛会将他调往大同将做一把手儿。

    宋遥能考中武状元,各方面素质自然是极好的。接下来,他不负所望,活捉哈木尔有功,再行升迁。在同年的进士之中,他的升迁已称神速。

    但是,接下来,鞑靼人入关,明湛直接命宋遥接任大同关守将一职。

    不说朝臣反对,就是宋遥自己,在接到明湛圣旨时犹不能信。送走了传旨的亲兵,宋遥与赵令严将明湛的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了足有五遍,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打仗的人,自来谨慎冷静。

    宋遥接了圣旨,心下并没有半分喜悦,他看向赵令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是赵令严先打破沉寂,肃容道,“这可是件烫手的差使。咱们接了,若是做的好,自然是平步青云,少年得志。若是做不好,怕是仕途就到头儿了。”

    官场之中,有起有落。

    但是落了还能再起来的人就非常罕见了。

    尤其武将,他与宋遥之年以关系好,不仅仅是因为同科同年之谊,更是因为这俩人都没啥靠山,他们的靠山就是他们自己!

    接下来的事,比两人想像的更加艰难困窘,险象环生!

    新年番外:

    过年了。

    云南的气候不比帝都,四季如春,如今镇南王府的花园中犹有鲜花盛开,实在是名不虚传。

    凤景乾是头一年在云南庆贺新年,虽然对帝都颇多挂念。不过,兄弟二人久未在一道过年,凤景乾亦颇多开怀。

    酒宴之后,朝臣各归各家。

    如今卫太后远去帝都,凤景南命明雅的生母杨妃打理内宅。如今三十的正日子,凤景南哪儿都未去,拎了坛美酒去了兄长处,与兄长共饮。

    凤景乾尝了尝,醇美芳香,余劲悠长,赞声“好酒”。

    “景南,我还记得你出生时,听嬷嬷说,在外头人家儿,若有儿子出生,便在树下埋上数坛好酒,待儿子日后考中了状元。取出来痛饮,此酒便名状元红。当时,我还专门在我院中的石榴树下埋了两坛好酒。”凤景乾笑道,“你大婚时,我曾将此酒送予你,你可还记得?”

    凤景南点了点头,又为凤景乾把盏,将酒添满,“这就是了。”

    凤景乾微惊,讶然笑了,“你还留着呢?”

    “喝了一坛,就剩这一坛了。”凤景南笑一笑,叹道,“卫氏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他并不喜欢卫太后,如同卫太后对他的感情。两人完全是政治婚姻,但是由于二人超于一般人的理智,这桩婚姻竟然进行的如此完美,实在也是一桩奇事。

    “她自来聪明过人的。”凤景乾笑,当时他们的父亲仁宗皇帝几乎要确定将安悦郡主赐给弟弟为正妃的,结果卫家横插一杠。

    “不过,聪明有聪明的好处。”凤景乾晃一晃盏中琥珀色的美酒道,“我看明湛的聪明,与卫家人颇多相似之处。”

    凤景南一挑长眉,并不赞同兄长的话,反道,“难道咱们姓凤的都是傻瓜不成?明湛啊,就是像我。”

    这大言不惭一句话,逗的凤景乾乐了半日。

    凤景南给兄长笑的几乎要脑羞成怒了,凤景乾连忙忍了笑,辩白道,“我是说,景南你的聪明自来是用在大方向上的。似明湛这样顷刻间三个心眼儿,可并不像你。”

    “这就是那混帐的小家子气所在了。”凤景南非常不喜欢明湛满肚皮的心眼儿。

    俩个老兄弟在一块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似乎岁月并没有随之而去,恍惚间他们似乎重回那个年代。那时,他们正值青春年少。

    阮鸿飞很早就与马维去了西北,他回帝都,是为了昭和公主的一封信。而,彼时,昭和公主要和亲鞑靼,去信给阮鸿飞,希望他能回帝都科举。

    阮鸿飞接到姐姐要和亲的消息,急忙快马回去。

    不论阮鸿飞如何与北威侯争吵,除了得了一顿免费的鞭子,他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已成事实的决定。

    昭和公主是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令人眩目的容貌,男人无法拒绝的那种唯美。

    北威侯并不敢下重手,故此,阮鸿飞伤的并不重,起码他还能直起身子去看望自己的姐姐。昭和公主的脸庞似珍珠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眼波中流转出一种淡淡的怜惜,“鸿飞,以后别再做这种螳臂当车的事了。”

    “姐姐,皇上有那么多的公主,宗室中郡主、县主、郡君、县君更是无数,挑谁去不成,怎么偏是姐姐去呢?”阮鸿飞忍着身上的痛,让他年轻俊俏的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苍白。

    “北威侯请旨,我自然要去的。”昭和公主淡淡道。

    那日,昭和公主与阮鸿飞具体说了些什么,除了这两人外,无人得知。

    但是,阮鸿飞来年春闱,一举夺得魁首。以十五岁之龄刷新了大凤朝状元最年轻者的纪录,人人恭贺北威侯得此佳儿,后继有人。

    阮鸿飞是个很桀骜不驯的人,凤家兄弟那时只是宫内并不显眼的皇子。而阮鸿飞应仁宗皇帝之邀,到东宫讲学。

    仁宗皇帝非常和善,他对于国家恩科取才无比郑重,每任状元都会去东宫,面见太子殿下,同时在东宫讲学。

    状元被封五品翰林,刻板的官服穿在阮鸿飞的身上都不自觉的带出三分风流潇洒气来。

    阮鸿飞虽然年少,不过,他生量高挑,多年在马上生活,让他拥有不输于容貌的俊美身量。太子一见便赞道,“人都说阮家玉郎,其貌皎皎。果然名不虚传。”

    阮鸿飞似笑非笑,瓜子脸上流出三分傲气,无甚诚意道,“臣常听人赞太子殿下貌比潘安,赛过宋玉呢。”

    两个男人,见面儿先赞容貌,这叫人实在是……

    此时,仁宗皇帝的好脾气派上用场,扬声道,“鸿飞,开始讲学吧。”

    阮鸿飞虽然带着少年的傲气,才学却不是假的,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即便是东宫太子世子之师范林希都赞不绝口,称其为“天下才气共十分,九分落到阮郎家。”。有这样的大儒相赞,阮鸿飞名头儿更响。

    不过,阮鸿飞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依旧有些桀骜,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说不出的落漠,这种种气质的交叉,让他成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阮鸿飞很得仁宗皇帝的眼缘儿,仁宗皇帝命他兼职任东宫世子的老师,同时将阮鸿飞调到身边儿做侍读学士,专司拟旨。

    阮鸿飞私下问仁宗皇帝,“陛下,您让臣一人担三样差,可给臣三样差的俸禄?”

    仁宗皇帝喜他直率,人们对于漂亮的人总会多加宽容,何况阮鸿飞有这样的才学,又有不足以为人道的身世。仁宗皇帝笑问,“怎么,阮侯给你的银子不够用吗?”

    “我干嘛要给他要银子花?难道我没手没脚,不会自己赚吗?”阮鸿飞道。

    仁宗皇帝笑,“有,三份差,自然有三份俸禄。你要是银子不够花,朕给你一些。”

    “您一动私库皇后就知道,一动国库百官就知道,拿你身边儿这些东西,样样打了内务府的印子,就是偷出去卖也会给人锁拿到官府去呢。您拿什么给我?”阮鸿飞头歪着,桃花眼中带出三分笑意。

    仁宗皇帝被问的哑口无言,尴尬的笑笑,反是叮嘱他道,“鸿飞,你如今在外当官,说话可不能这样直,容易得罪人。”

    “我在外头不这样儿,我只在陛下面前这样儿。”

    阮鸿飞这样刁钻,仁宗皇帝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骂一句都不知道骂什么,偏偏他又喜欢与阮鸿飞说话儿。仁宗皇帝是个心软的人,他总觉得亏待了阮鸿飞。何况阮鸿飞简直浑身反骨,仁宗皇帝不具备这样的品质,遂格外亲近这样的人。

    他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

    仁宗皇帝问他道,“鸿飞,你已经十五了,有没有相中哪家儿的姑娘?说出来,朕为你赐婚。”

    “有,就怕你做不了主儿。”阮鸿飞道。

    “谁啊?”仁宗皇帝好奇,又说了一句,“公主们可不成的?”

    阮鸿飞几乎是鄙视的瞪眼,仁宗皇帝忙道,“好了好了,你说吧。”

    “我看上了皇后身边儿那妞儿。你能把她指给我?”

    仁宗皇帝思量了一会儿,才明白阮鸿飞说的是谁,不可思议道,“你喜欢庄愉啊?她成天板着个脸,没个热乎气儿,你喜欢她?”

    “看皇后怪宝贝她的,你就把她指给我呗。”阮鸿飞坐在一畔的椅子上,腿晃来晃去的不老实。

    “我问一下皇后再说。”仁宗皇帝道,“成亲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你既然看中了她,待朕圣旨一下,可是不能反悔的。”

    “知道知道。”

    仁宗皇帝是真心的喜欢阮鸿飞,与方皇后一说。

    方皇后身子纤弱,保养得宜,年过五旬的人了,仍然风流袅娜。听过仁宗皇帝的话后,微微一笑,“皇上不说,我也要说呢,是一桩难得的好亲事。不过,皇上忘了先前我请天祈寺的住持为庄愉批过八字,说这孩子命格儿贵重,到十八岁方好议亲。将来最是旺夫旺家的。如今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鸿飞常进宫来,先让他们见一见面儿。待到满了十八岁,皇上直接赐婚便是,就是庄愉的嫁妆,也不必永宁侯府操半点儿心的。”

    仁宗皇帝笑道,“也好,就依皇后所说。鸿飞的才学相貌是不必提的,帝都城里的姑娘们,没有哪个不想嫁给他的。”

    方皇后面色不变,笑靥依然,顺着仁宗皇帝的话道,“可不是么。先前我就瞧中了鸿飞,庄愉自幼养在我的膝下,如同我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她的婚事,我自然要好好的为她选一户人家儿。鸿飞是再好不过的,我本想先跟皇上把人订下,倒是不料皇上先跟我开的口。皇上,咱们倒想一处儿去了。”

    仁宗皇帝更加欢喜,当日留宿坤宁宫,与方皇后说了许久的话。

    阮鸿飞与凤家兄弟真正认识是因为凤景南冲撞太子,被仁宗皇帝赏了顿鞭子。

    宫里人最司跟红顶白,欺下媚上。

    凤景南不过是宫里魏贵人之子,魏贵人生了两个儿子,仍然只是个小小的贵人,且年久不承宠,只是依附在坤宁宫的偏殿里,靠伺候着方皇后过活。

    如今凤景南吃了熊心豹胆,竟然敢冲撞太子殿下,且这血淋淋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凤景南住在石榴小院儿,挨了鞭子后又被关了禁闭,等闲人瞧不着,就是御医都不见一个。凤景乾年长,业已出宫建府,不放心弟弟,进宫来瞧,却被侍卫挡在门外不得进去。隔着一扇红漆大门,里面一个声音在哭诉,“殿下自昨夜里就开始发烧,太医都没一个,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王爷,您想想办法吧,再这样烧下去,可不成了。”

    阮鸿飞是奉仁宗皇帝之命来收凤景南被罚抄的百遍孝经的,一看这模样,孝经啥的断不会有了。

    别看凤景乾如今威风八面,在当时也落魄的紧。亲娘地位低,舅家不给力,只得贿赂侍卫,再与侍卫说些好听的。那侍卫铁面起来,硬是连郡王的面子都不给。

    阮鸿飞在一畔看的火大,一个跃步过去,直接把人踹飞出去,一掸身上官袍,伸手给另一个战战兢兢的侍卫要了钥匙,打开门外挂的大铜锁,推开门,对凤景乾道,“进去吧,我跟皇上去说。”

    作者有话要说:心肝儿们,新年快乐!!晚安!!

    什么都不说了,尽管有内容重得,补了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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