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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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为她披上雪白的孝衣，她就任由那件难看的衣裳将她包裹，即使无法呼吸，却也无能为力。
陈有仙抹了把眼泪，踉踉跄跄的爬上了一格又一格的台阶。
一些看着陈有仙长大的老臣想去搀扶，又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她，只能在后头紧紧的跟着。终于在殿堂外，他们停止不前，跪倒了一片。
陈有仙就这样进来了，明明慌张匆忙，却又带着任谁都能瞧出来的小心翼翼。
她跪在那口木棺前，看见里面的人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无论她再怎么仔细听都听不到呼吸声了。
只是当她淘气时，再没有人假装生气了；只是当她伤心时，再没有人会放下皇帝的尊严陪她无理取闹了；只是当她受苦受累时，再没有人会伤心难过了；只是那个在她十八岁生日时肯将如意令牌赠予她的人，再也不会笑了。
不要，她不要！
“醒一醒。”
“我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好不好！”
她拼命的摇着木棺，摇着他的身子。有人想去劝阻，却都无一例外的被她冰冷凌厉的眼神吓到退缩。
眼泪啪嗒啪嗒的击打着地板，终于，她独自起身，以一声冷笑结尾，留给众人一个孤寂落寞的背影。
本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有新的国君继位，天下也会一如既往的和平安良。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瞟见了一个颤抖的身影，那人手里提着一双淡紫色的绣花鞋。
见陈有仙走出门，那人才迎上来吞吞吐吐的开口说话，只见那人说：“月妃承受不住皇上驾崩的打击，跳下断肠崖自杀了。”
这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可看的人听的人心里终究是不痛不痒。
她的眼睛睁不开了，她也听不清那人后来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她轰然倒地后，有很多很多人向她奔了过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闯进陈有仙眼睛的依然是东良境地，问仙宫内。
只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陈有仙真的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可清醒后的胸口疼痛与满脸泪痕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她微皱眉头，抬手轻轻揉起了太阳穴，尝试看清周围的一切。
她也终于是看清了。趴在自己榻上小声抽泣的是皇妹陈千笑；紧紧攥着自己一脸苍白的是好友暮晚；背对着自己垂头叹息的是皇兄陈倾一；全程盯着自己不愿离开半分的是师父卓信祎；还有那个站在门口神色忧愁却迟迟不敢踏进房间的是救命恩人陈错。
空气真的很安静。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了，可那两个最最重要的人却没有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想到这里，陈有仙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憋回眼泪，披上衣服，掀起被子，穿好鞋子，踉跄着走出了门。
她抬眼看了看天边那团耀眼的火球，橙黄橘绿，万里无云，真不知道今日的天气为什么会这么好。
陈有仙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无力，胸口也闷得厉害。她虽没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周边的高墙，可身体依旧不听使唤，每走一步都克制不住般的左右摇晃。最终，她还是倒下了。
此时此刻，紧跟在她身后的五个人却通通秉着呼吸，不敢向前多迈一步。他们当然心疼，他们也想扶起那个活泼可爱的东良公主，他们还想满眼宠溺的拂去她衣衫上的尘土，可他们更怕贸然冲过去会戳中她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伤口。
她也确实爬起来了，只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太阳好像就在陈有仙的头顶上，阳光也全部毫不吝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仔细看看，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头发缭乱、衣衫褶皱，哪里还有东良第一美人的样子？
这里还是月妃那个寂静安宁的清灵宫，只是这气氛貌似有点清净过头了。
东面是翠绿丝绦、碧玉妆成、万条垂下；西面是寸藕长丝、红脸青腰、水溅红裙；南面是蕊寒香冷、三径幽丛、篱边斜日；北面是树寒白玉、清气乾坤、花开墨痕。
这园子着实是个好光景，只是让人猜不透，东西南北，春夏秋冬，柳荷菊梅，究竟是如何凑到一处，一年四季同时开花结果的。
众人也被这个园子里的布景惊艳到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月妃西去，这园子也已被宫人冷落，枯叶、干枝、荒草，早已没了从前的生机四溢、四季同生。
虽说月妃手持凤印，是东良国的后宫之主，可现实里却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接触过这个所谓的东良国传奇人物。也许并没有人愿意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清灵宫没有下人。
甚至，贵为东良太子的陈倾一都是第一次见这园子。
有人说，月妃是下凡历练的神仙。否则怎会在东良开国之前仅带一千精兵，仅用一场战争，就能顺利攻下屈风城；怎会在先皇濒死，天下神医束手无策之时，徒手救回先皇的命；又怎会在三四十年间容貌没有丝毫改变，秀外慧中，一笑百媚生。还有这四季同生的园子，倘若不是仙人，又该如何解释？
陈有仙也认为母妃是神仙，因为这样，她的母亲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她推开沉重的木门，桌子、椅子、柜子，都是熟悉的样子。
果盘里还摆着几颗新鲜诱人的果子，花瓶里也还插着三两枝娇艳欲滴的栀子花。她端起月妃用过的茶盏，想象母妃就在自己身边；她坐上月妃坐过的椅子，用心感受母妃遗留下来的所有气息。
陈有仙的直觉总是告诉她——母妃还活着。
她就这样反复观摩着这间屋子里的陈设，一点一点，一件一件。
太阳终于落山了，有说不清是橙色还是红色的余晖照映进来，照在门框上，照在地板上，照在梳妆台上，照在那个盒子上。
陈有仙发疯了一样冲向那个盒子，因为她看见那个盒子上贴着的字条上写着三个字，力透纸背、颜真柳骨，真真切切的写着“有仙启”。
这盒子就像个有预谋的东西，就像早知道有场恶战，早知道有人会死，早知道陈有仙要来，所以它才在这里等，等陈有仙来找它。
打开盒子，清香四溢，里面只有一个香囊。仔细嗅着香囊的味道，发现香料的成分应该只是些檀香、藿香、丁香、艾草、白芷、陈皮等俗物。除了香囊上的那只桃花绣的出神入化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可不知怎的，“母妃没死”这个想法竟真的在陈有仙的心里扎下了很深很深的根。她还突然萌生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
陈有仙不再沉默在这间屋子里了，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她把香囊揣在腰间，狂奔向了外面。
她在这深宫里奔跑着，达官显贵都为她停下脚步，宫人侍女也都毕恭毕敬向她行着礼，而她却全程只当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终于，在她即将跨出宫门的那一刻，有人把她叫住了。
有人为她披上雪白的孝衣，她就任由那件难看的衣裳将她包裹，即使无法呼吸，却也无能为力。
陈有仙抹了把眼泪，踉踉跄跄的爬上了一格又一格的台阶。
一些看着陈有仙长大的老臣想去搀扶，又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她，只能在后头紧紧的跟着。终于在殿堂外，他们停止不前，跪倒了一片。
陈有仙就这样进来了，明明慌张匆忙，却又带着任谁都能瞧出来的小心翼翼。
她跪在那口木棺前，看见里面的人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无论她再怎么仔细听都听不到呼吸声了。
只是当她淘气时，再没有人假装生气了；只是当她伤心时，再没有人会放下皇帝的尊严陪她无理取闹了；只是当她受苦受累时，再没有人会伤心难过了；只是那个在她十八岁生日时肯将如意令牌赠予她的人，再也不会笑了。
不要，她不要！
“醒一醒。”
“我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好不好！”
她拼命的摇着木棺，摇着他的身子。有人想去劝阻，却都无一例外的被她冰冷凌厉的眼神吓到退缩。
眼泪啪嗒啪嗒的击打着地板，终于，她独自起身，以一声冷笑结尾，留给众人一个孤寂落寞的背影。
本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有新的国君继位，天下也会一如既往的和平安良。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瞟见了一个颤抖的身影，那人手里提着一双淡紫色的绣花鞋。
见陈有仙走出门，那人才迎上来吞吞吐吐的开口说话，只见那人说：“月妃承受不住皇上驾崩的打击，跳下断肠崖自杀了。”
这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可看的人听的人心里终究是不痛不痒。
她的眼睛睁不开了，她也听不清那人后来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她轰然倒地后，有很多很多人向她奔了过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闯进陈有仙眼睛的依然是东良境地，问仙宫内。
只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陈有仙真的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可清醒后的胸口疼痛与满脸泪痕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她微皱眉头，抬手轻轻揉起了太阳穴，尝试看清周围的一切。
她也终于是看清了。趴在自己榻上小声抽泣的是皇妹陈千笑；紧紧攥着自己一脸苍白的是好友暮晚；背对着自己垂头叹息的是皇兄陈倾一；全程盯着自己不愿离开半分的是师父卓信祎；还有那个站在门口神色忧愁却迟迟不敢踏进房间的是救命恩人陈错。
空气真的很安静。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了，可那两个最最重要的人却没有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想到这里，陈有仙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憋回眼泪，披上衣服，掀起被子，穿好鞋子，踉跄着走出了门。
她抬眼看了看天边那团耀眼的火球，橙黄橘绿，万里无云，真不知道今日的天气为什么会这么好。
陈有仙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无力，胸口也闷得厉害。她虽没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周边的高墙，可身体依旧不听使唤，每走一步都克制不住般的左右摇晃。最终，她还是倒下了。
此时此刻，紧跟在她身后的五个人却通通秉着呼吸，不敢向前多迈一步。他们当然心疼，他们也想扶起那个活泼可爱的东良公主，他们还想满眼宠溺的拂去她衣衫上的尘土，可他们更怕贸然冲过去会戳中她好不容易才结了痂的伤口。
她也确实爬起来了，只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太阳好像就在陈有仙的头顶上，阳光也全部毫不吝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仔细看看，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头发缭乱、衣衫褶皱，哪里还有东良第一美人的样子？
这里还是月妃那个寂静安宁的清灵宫，只是这气氛貌似有点清净过头了。
东面是翠绿丝绦、碧玉妆成、万条垂下；西面是寸藕长丝、红脸青腰、水溅红裙；南面是蕊寒香冷、三径幽丛、篱边斜日；北面是树寒白玉、清气乾坤、花开墨痕。
这园子着实是个好光景，只是让人猜不透，东西南北，春夏秋冬，柳荷菊梅，究竟是如何凑到一处，一年四季同时开花结果的。
众人也被这个园子里的布景惊艳到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月妃西去，这园子也已被宫人冷落，枯叶、干枝、荒草，早已没了从前的生机四溢、四季同生。
虽说月妃手持凤印，是东良国的后宫之主，可现实里却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接触过这个所谓的东良国传奇人物。也许并没有人愿意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清灵宫没有下人。
甚至，贵为东良太子的陈倾一都是第一次见这园子。
有人说，月妃是下凡历练的神仙。否则怎会在东良开国之前仅带一千精兵，仅用一场战争，就能顺利攻下屈风城；怎会在先皇濒死，天下神医束手无策之时，徒手救回先皇的命；又怎会在三四十年间容貌没有丝毫改变，秀外慧中，一笑百媚生。还有这四季同生的园子，倘若不是仙人，又该如何解释？
陈有仙也认为母妃是神仙，因为这样，她的母亲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她推开沉重的木门，桌子、椅子、柜子，都是熟悉的样子。
果盘里还摆着几颗新鲜诱人的果子，花瓶里也还插着三两枝娇艳欲滴的栀子花。她端起月妃用过的茶盏，想象母妃就在自己身边；她坐上月妃坐过的椅子，用心感受母妃遗留下来的所有气息。
陈有仙的直觉总是告诉她——母妃还活着。
她就这样反复观摩着这间屋子里的陈设，一点一点，一件一件。
太阳终于落山了，有说不清是橙色还是红色的余晖照映进来，照在门框上，照在地板上，照在梳妆台上，照在那个盒子上。
陈有仙发疯了一样冲向那个盒子，因为她看见那个盒子上贴着的字条上写着三个字，力透纸背、颜真柳骨，真真切切的写着“有仙启”。
这盒子就像个有预谋的东西，就像早知道有场恶战，早知道有人会死，早知道陈有仙要来，所以它才在这里等，等陈有仙来找它。
打开盒子，清香四溢，里面只有一个香囊。仔细嗅着香囊的味道，发现香料的成分应该只是些檀香、藿香、丁香、艾草、白芷、陈皮等俗物。除了香囊上的那只桃花绣的出神入化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可不知怎的，“母妃没死”这个想法竟真的在陈有仙的心里扎下了很深很深的根。她还突然萌生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
陈有仙不再沉默在这间屋子里了，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她把香囊揣在腰间，狂奔向了外面。
她在这深宫里奔跑着，达官显贵都为她停下脚步，宫人侍女也都毕恭毕敬向她行着礼，而她却全程只当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终于，在她即将跨出宫门的那一刻，有人把她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