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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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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飞接过“手谕……”仔细阅读,其间数次抬头打量邝、杨二人,好像要重新评估他们似的。

    “我理解你的意思……”曾飞说道。“我们厂的男职工就那么五百多号,虽然不敢说个个都叫得上名字,但基本可以说都有印象。象这样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长相如这幅画所描绘的特征如此明显的人,再加上你们的这个……嗯,综合情况说明,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厂没有这样的人物。”

    当天下午三点钟左右,陆皓跟邱月影带着清纺厂的四名女职工来到清钢总厂保卫处,宋程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章树理早已奉命等候在那里,身旁摆着他的家当----画笔和画纸。

    女士们呈半弧形散坐在他的四周。她们大张着嘴,上上下下、没完没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在那儿吞云吐雾的大画师,完全忘了她们此行的目的。画家的年青令她们先是惊讶,继而兴奋莫名。她们眉目传情,频频放射电波,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章大师在她们灼人的目光注视下,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

    “请你们仔细描述一下不明人物的外形和相貌特征。谁先说?”章大师的口气又冷又硬。

    女士们根本不以为杵,反而觉得他很酷,一个个抢着发言,七嘴八舌,嗓门儿又大,犹如几百只鸭子在齐声叫唤。

    “一个一个说!”章大师沉声喝道。他指着坐在右手边的程美心,象个小霸王似的命令道,“你先说,然后挨个儿轮下去。”

    女士们居然乖乖地点头称是,遵照他的要求,从程美心开始,挨着个儿逐一细致地描述了不明人物的相貌特征。

    章大师闭着眼睛听完四位女士的描述,指出她们叙述中相互矛盾或不一致的地方,让她们统一意见,然后开始修改疑凶的画像。

    这当儿,邱主任可没闲着。她让宋程帮忙给清钢厂妇联主任方海平挂电话,让她到保卫处与自己会面。两个胖女人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叽叽嘎嘎,相谈甚欢,约定在两个企业间搭设鹊桥。她们初步规划,利用元旦、春节、五一、五。四、十一这些节日,双方轮流做东举办联欢会,让两个厂的年轻人欢聚一堂交友、交谈,联络感情,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说话间还不时地往杨建平和章树理那儿望上几眼,小声嘀咕着什么。

    章大师把两张嫌犯画像的初稿摆在清纺厂的女士们面前,一张是免冠正面像,一张戴着工作帽。女士们一脸佩服地望着他,连连惊叹“这么快就画好了……”、“真棒,就是这样的……”、“太像了,好像见到真人一样……”,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也没提出来。

    金燕姑娘倒没有被章大师的才气给镇住,她的眼神中虽然也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但还是对画像的脸型、嘴和眉毛提出了修改意见。

    清纺人离开后,杨建平又把林铮找来,让她对画像发表看法。她用力点着头说道:“我没什么要修改的,就是它了!”

    五名目击证人对不明人物的脸型、鼻子、嘴都曾有过不同的描述,惟独对他的眼睛的描述是一致的。正如古人所言: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然,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

    既然不同单位不同的目击证人在不同场合见到的不明人物具有相同的相貌特征,因此有理由认为,她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人,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在清钢厂连连作案的连环杀手,那么,魏河舟口中的消失在清钢厂北大门之外的“证人……”,便不再是子虚乌有,而很可能是确有其人了。

    宋程把两张素描摆在钟翰祥面前。“这是根据两个厂的五位目击证人的描述而绘制的疑凶画像,可以肯定地说,这人不是我们清钢厂的职工。”

    “什么两个厂?怎么一下子跑出这么多目击证人?你给我说仔细点!”钟翰祥命令道,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画像。

    宋程把杨建平他们的调查情况向他作了详细汇报。

    钟翰祥猛击了一下手掌。“好,不是我们厂的就好!我看也不像是我们厂的职工。我始终不相信那个禽兽会是我们厂的职工!那么,也不是他们清纺厂的人了咯?”

    “显然不是!”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是向警方汇报,还是继续私下调查?”

    “继续私下调查。要让警方改变看法恐怕没那么容易,必须有过得硬的证据。我担心报告他们后,他们会争论不休,结果把案子搁置了,使得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至少我们要弄清到底有哪些单位曾经遭到过凶手的肆虐----仅凭清纺厂的那件事儿,警方未必会认为是一件跟我们厂相同的未遂案。此外,我希望找到凶手的真人,而不仅仅是一张画像。”

    “好,就这么办。那些家伙干得不错!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我会全力支持的。”

    “可以负责任地说,凶手不是我们厂的职工!”杨建平双手背在身后,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洋洋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陆之青在一旁大力点着头。

    “本人不是早就断言,从今天开始,必定会发现凶手的踪迹吗?”江天智毫不谦虚地搓着双手。

    “你能肯定,清纺厂发生的那点儿事,跟咱们厂的这个系列案有关吗?”张晓书一如既往地一副怀疑论者的腔调。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那是毫无疑问的!”清纺厂一行之后,杨建平开口闭口都是“可以负责任地说……”他觉得这样说话显得很有分量。

    “何以见得?”张晓书不以为然。

    “就凭两个厂的目击证人在不同的作案场所见到的不明人物相貌特征一致这点。”

    “哼,也许那个不明人物只不过是碰巧出现在了两个不同的场所。”

    “一个侦探之所以优秀,便是从来不相信巧合!”

    众人忍俊不禁。

    由于案情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使得杨建平理直气壮地认为,三零一俱乐部的弟兄们在实践中检验了自己的理论,而自己作为身体力行实践那些理论的马前卒,心中自然要充满了自信。

    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华弹了弹长长的烟灰,那支烟点着后他就没吸过一口。“我有一个疑问。凶手为什么在清纺作了一次案----如果那确实是一次未遂案的话----之后就放弃了,或者说就不再关顾那里了呢?要知道,那里可是有三千多名女职工啊!”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陆之青把口中的开花豆嚼得嘎巴响。“清纺厂女职工多……”

    “跟我们厂相比也多不到哪儿去,别忘了我们厂也有二千号女职工呢。”张晓书不客气地指出。

    “可我们厂规模大,分厂多,车间多,服务设施更是比其他单位要多。扣除机关、厂部医院、食堂、学校、幼儿园以及其他服务设施的女职工后,分到各个车间的就不是太多了,再按三班倒分配一下,每班的人数就没多少了。而清纺厂不一样,他们没有医院,更没有那么多后勤设施,机关工作人员也少得多,女职工们绝大多数是一线工人,而他们的车间比我们要少得多,因此分配到每个车间、每班少则大几十号,多则几百女职工。下班的时候一窝蜂似的涌出来,去哪儿都是一群一群的,很少碰到落单的时候,所以凶手很难寻找到下手的机会。”

    “我相信,那绝不是那个家伙光顾清纺厂唯一的一次。”江天智说道。“凶手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他释放心理压力的唯一方式就是杀人。他第一次没有得手,一定会一次次地寻找机会,直到达到目的为止。就像在我们厂行凶时的情况一样,第一次虽然遭遇了‘母夜叉’的顽强抵抗而没有完全得逞,但他还是一次次光顾我们厂,结果抛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他在清纺厂遇到的情况很可能正如路明所推测的那样,猎物总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令他难以下手。他是因为这个而最终放弃了那里,而绝不是因为差点儿被人逮个正着而心生恐惧。”

    “从你们调查的情况来看,凶手的确如警方所言,异常的冷静。当他准备对那个叫刘春平的落单女人下手时,听到了厕所外面传来了人声。换做一般人可能会转身就逃,其结果必然是引来刘春平的大声喊叫。可是这个连环杀手呢,他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走,反而非常镇静地对他的猎物解释说自己走错了,这样那个女人就不会因为惊恐而大声尖叫了。他以同样的方式对付了厕所外的那几名女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一场原本可能是前后夹击的危险局面,消弭在无形之中,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胆略和机警。”

    “不过张兄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需要别处的受害人来进一步证实我们的推理。我坚信,事实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在追凶的征途上,你们一定会有更加惊人的发现,会有一具,甚至是若干具尸体等着你们呢。”江天智慢悠悠地吞吐着青烟,毫不顾忌话语的无情和言辞的嗜血。

    “案子倒是有一件,不过未必与你们厂的那件有关。”清川热电厂保卫处处长姜火炎,一位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的男子淡淡地说道。

    有没有关让我们来操心,你老人家只需把案情告诉我们便可!杨建平暗忖道。“能跟我们说说吗?”

    姜大处长往杨建平跟陆之青面前扔了两支香烟,又用焦黄的手指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支,点上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半晌不吱声,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打算。看样子这是位慢悠悠的慢郎中。

    “姜处长,你说的那件案子发生在什么时候?”见对方半天没出声,陆之青忍不住问道。

    “去年。我查一下。”姜火炎掏出挂在裤腰带上的一串沉甸甸的钥匙,象检验真金白银似的检视着他要的那把钥匙,那稀里哗啦的声音让人烦的不行。

    他终于消停了,举着一把黄澄澄的钥匙,走到靠墙的一排档案柜前,踮着脚尖打开一个柜门后,在里面悉悉索索地翻动起来。当柜门“砰……”的一声关上时,两人大大松了口气,杨建平偷偷地把两只汗湿的手在裤子上抹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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