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跌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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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
“能。”
李四刚吃了四块，双腮就鼓得像春天发情期的癞蛤蟆的肚子。李四恶心的想吐。但他必须把六块麻糍全部吞下。否则，他不仅得自己出谷，还得加倍返还给张三六块麻糍的稻谷。
还有一回，王也麟与人赌吃糖梗。正是冬天，寒风刺骨的时节，王也麟赤脚站在齐腰深的冰冷的溪水里，一口气吃下了六根糖梗。
当然，最让花墩人记忆犹新的一场赌，莫过于在“三年大饥饿”期间，曾任伪保长一职的王食蚁，有一回，因饥饿所迫，与人打赌。一口气喝下了十几斤稀粥。一直喝到了满喉咙。连腰都弯不下。结果一命呜呼。
信不信由你，就因为赌吃，他赌掉了一条性命。王食蚁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跌赌食。”
公元1985年，不佞刚刚开始练习写作，曾创作了一篇千字小说，题目就叫《打赌》。发表于公元1986年x月x日《婺州日报》的“婺江”文学副刊。作为本节附录。全文如下：
打赌
刘蒉和茱萸，碰到一起就要打赌。
一年盛夏，刘蒉与茱萸二人正在过街楼纳凉。忽然来了一位卖麻糍的。茱萸说：“刘蒉，你说你是个‘糯米虫’，吃起麻糍七块八块不在话下。今天，麻糍客来了。敢不敢与我赌，15块麻糍你一次吃下？吃得下，我出谷。”
刘蒉说：“15块？好！你吃，我出谷。”
茱萸说：“那你说几块？”
刘蒉说：“10块，10块我就赌。”
茱萸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刘蒉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刘蒉说干就干，抓过垒得整整齐齐的麻糍一共10块，三下五除二就下去一块；四去六进一又是一块；五上五，六上六，七……到吃第8块，刘蒉叔的肚皮已开始敲蛙鼓。到吃第9块时，刘蒉叔的双眼翻白，已像乒乓球那样凸进凹出。刘蒉叔停顿片刻，继续咀嚼，忽听得刘蒉叔的肚皮“咕隆隆”一声，刘蒉叔吃到肚子里的麻糍被反刍到口腔里。
茱萸说：
“不能吐！”
“快吃快吃。”旁人瞎起哄。
刘蒉叔狠命地咽了下去，两眼盈满泪水。
刘蒉好不容易吃完了那10块麻糍。
茱萸出了25斤稻谷。
刘蒉叔到医院去住了5天。
又一个隆冬，刘蒉和茱萸在柳絮江边的沙地里掘糖梗。刘蒉说：“茱萸，你能不能一口气吃下10根糖梗，能的话我自愿在溪水里站半天。”
茱萸说：“君子一言。”
刘蒉说：“快马一鞭。”
茱萸毫不费力地吃下那10根糖梗。
刘蒉赤了脚，在那刺骨寒冷的江水里站了半天。吃中饭的时候，刘蒉要上来。茱萸说：“你不是说了在水里站半天？”
刘蒉说：“是站半天。”
茱萸说：“半天是多少？12个钟头。你起码还要在水里再站3个钟头。”
刘蒉是个硬汉子，二话没说便在水里继续站了3个钟头。午后，大家出工的时候，刘蒉还一老一实地站在那里。
再后来，就有了刘蒉和茱萸的那一场大赌。那一日，他们去江边的沙滩地上砍水竹。歇工的时候，两个死对头又凑到一块。刘蒉望一望茱萸那把明晃晃的竹刀，开玩笑似地说：“茱萸，你敢不敢砍下我的两个手指头？敢，我这两个手指头输给你，不敢，你就给我两包烟。”
茱萸说：“这有何难？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茱萸又说：“砍断了你的两个手指头你可不要后悔。”
刘蒉说：“不悔。”
刘蒉伸开一只手，手掌朝地，伸直了中指和二拇指。
竹林子里一下子显得鸦雀无声。一旁的人也都收敛了笑容。有人感到这个赌是否打大了？
茱萸举起了砍刀，心想：“他有这么大胆，我砍下去的时候，他一定会把手缩回的。”
刘蒉伸着两个手指，心里别别跳。想：他有这么大胆，我伸着不动，他绝然不敢砍下来的。
茱萸想：“他一定会抽开的。”
刘蒉想：“他一定不会砍下来的。”
茱萸说：“我砍了。”
刘蒉说：“你砍吧。”
茱萸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了刘蒉的两个手指头。那两个血淋淋的手指头像两截红萝卜，在地上蹦蹦跳跳了几下，滚到了一边。
茱萸傻了。刘蒉叔痛叫一声，昏死过去。
直到如今，刘蒉的一只手，仍然只有三指。
何谓“跌谷”？
“跌谷”的意思，即“跌至谷底”；它的引申义即“受苦”；或者说是“受难”。
公元二00九年，《东谷日报》的“黉门”周刊开设了一个“东谷方言大家侃”栏目，在参“侃”的人员当中，竟有人误以为“跌谷”是“跌鼓”。不管是人，还是跳蚤，跌到“鼓”上的话不就会被反弹回来，会蹦起来了吗？“一蹦半天高”；“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以笔者愚意，绝对是“跌谷”，而不会是“跌鼓”。“谷”“苦”谐音，“跌谷”即指过苦日子。
“跌谷”的反义词，则是“幸福”。
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生活长期处于一种窘迫的状态，这就叫“跌谷”。例：
“这东西到外头做工，做了一年，没挣到一分钱，只能跌谷回家。”
“某甲出外经商，连老本都亏了。只好跌谷在外头。”
“这种人家，什么人家，永远都过跌谷日子。”
也许是“性格决定命运”，也许是“命运决定性格”。生就个“穷命”；凡事又喜欢“骇”的鹩哥，一生所过的几乎都是“跌谷”的日子。
鹩哥的一生，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即“借钱”过日子。造房得借钱，他自己娶老婆得借钱。儿女婚配得借钱。就连平日，买点东西，走亲访友送点礼，时不时地都得借钱。而他当年的“结拜兄弟”，后来的堂姐夫猿更成了他的“建设银行”或者说是“信用联社”，一遇到事，他就去找猿商量贷款。猿被他弄了个不胜其烦。
公元1997年，文曲正在东谷县城的春蕾公司上班。一天，猿出差从文曲那里路过。猿逮住这个机会，忍不住在文曲前头大倒苦水。他说：
“你跟小蝙蝠两兄弟，一张嘴不声不响了点，可人是好的。那像你们的大哥，动辄就来我家借钱。每次，一遇到事，就没钱。于是，就到我家来了。刚进门，就说‘有点事找你们商量商量。’到后来，‘商量’一词几乎就成了他‘借钱’的代名词。只要他一开口说‘商量’，我就晓得他又是来借钱……”
李四：
“能。”
李四刚吃了四块，双腮就鼓得像春天发情期的癞蛤蟆的肚子。李四恶心的想吐。但他必须把六块麻糍全部吞下。否则，他不仅得自己出谷，还得加倍返还给张三六块麻糍的稻谷。
还有一回，王也麟与人赌吃糖梗。正是冬天，寒风刺骨的时节，王也麟赤脚站在齐腰深的冰冷的溪水里，一口气吃下了六根糖梗。
当然，最让花墩人记忆犹新的一场赌，莫过于在“三年大饥饿”期间，曾任伪保长一职的王食蚁，有一回，因饥饿所迫，与人打赌。一口气喝下了十几斤稀粥。一直喝到了满喉咙。连腰都弯不下。结果一命呜呼。
信不信由你，就因为赌吃，他赌掉了一条性命。王食蚁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跌赌食。”
公元1985年，不佞刚刚开始练习写作，曾创作了一篇千字小说，题目就叫《打赌》。发表于公元1986年x月x日《婺州日报》的“婺江”文学副刊。作为本节附录。全文如下：
打赌
刘蒉和茱萸，碰到一起就要打赌。
一年盛夏，刘蒉与茱萸二人正在过街楼纳凉。忽然来了一位卖麻糍的。茱萸说：“刘蒉，你说你是个‘糯米虫’，吃起麻糍七块八块不在话下。今天，麻糍客来了。敢不敢与我赌，15块麻糍你一次吃下？吃得下，我出谷。”
刘蒉说：“15块？好！你吃，我出谷。”
茱萸说：“那你说几块？”
刘蒉说：“10块，10块我就赌。”
茱萸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刘蒉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刘蒉说干就干，抓过垒得整整齐齐的麻糍一共10块，三下五除二就下去一块；四去六进一又是一块；五上五，六上六，七……到吃第8块，刘蒉叔的肚皮已开始敲蛙鼓。到吃第9块时，刘蒉叔的双眼翻白，已像乒乓球那样凸进凹出。刘蒉叔停顿片刻，继续咀嚼，忽听得刘蒉叔的肚皮“咕隆隆”一声，刘蒉叔吃到肚子里的麻糍被反刍到口腔里。
茱萸说：
“不能吐！”
“快吃快吃。”旁人瞎起哄。
刘蒉叔狠命地咽了下去，两眼盈满泪水。
刘蒉好不容易吃完了那10块麻糍。
茱萸出了25斤稻谷。
刘蒉叔到医院去住了5天。
又一个隆冬，刘蒉和茱萸在柳絮江边的沙地里掘糖梗。刘蒉说：“茱萸，你能不能一口气吃下10根糖梗，能的话我自愿在溪水里站半天。”
茱萸说：“君子一言。”
刘蒉说：“快马一鞭。”
茱萸毫不费力地吃下那10根糖梗。
刘蒉赤了脚，在那刺骨寒冷的江水里站了半天。吃中饭的时候，刘蒉要上来。茱萸说：“你不是说了在水里站半天？”
刘蒉说：“是站半天。”
茱萸说：“半天是多少？12个钟头。你起码还要在水里再站3个钟头。”
刘蒉是个硬汉子，二话没说便在水里继续站了3个钟头。午后，大家出工的时候，刘蒉还一老一实地站在那里。
再后来，就有了刘蒉和茱萸的那一场大赌。那一日，他们去江边的沙滩地上砍水竹。歇工的时候，两个死对头又凑到一块。刘蒉望一望茱萸那把明晃晃的竹刀，开玩笑似地说：“茱萸，你敢不敢砍下我的两个手指头？敢，我这两个手指头输给你，不敢，你就给我两包烟。”
茱萸说：“这有何难？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茱萸又说：“砍断了你的两个手指头你可不要后悔。”
刘蒉说：“不悔。”
刘蒉伸开一只手，手掌朝地，伸直了中指和二拇指。
竹林子里一下子显得鸦雀无声。一旁的人也都收敛了笑容。有人感到这个赌是否打大了？
茱萸举起了砍刀，心想：“他有这么大胆，我砍下去的时候，他一定会把手缩回的。”
刘蒉伸着两个手指，心里别别跳。想：他有这么大胆，我伸着不动，他绝然不敢砍下来的。
茱萸想：“他一定会抽开的。”
刘蒉想：“他一定不会砍下来的。”
茱萸说：“我砍了。”
刘蒉说：“你砍吧。”
茱萸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了刘蒉的两个手指头。那两个血淋淋的手指头像两截红萝卜，在地上蹦蹦跳跳了几下，滚到了一边。
茱萸傻了。刘蒉叔痛叫一声，昏死过去。
直到如今，刘蒉的一只手，仍然只有三指。
何谓“跌谷”？
“跌谷”的意思，即“跌至谷底”；它的引申义即“受苦”；或者说是“受难”。
公元二00九年，《东谷日报》的“黉门”周刊开设了一个“东谷方言大家侃”栏目，在参“侃”的人员当中，竟有人误以为“跌谷”是“跌鼓”。不管是人，还是跳蚤，跌到“鼓”上的话不就会被反弹回来，会蹦起来了吗？“一蹦半天高”；“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以笔者愚意，绝对是“跌谷”，而不会是“跌鼓”。“谷”“苦”谐音，“跌谷”即指过苦日子。
“跌谷”的反义词，则是“幸福”。
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生活长期处于一种窘迫的状态，这就叫“跌谷”。例：
“这东西到外头做工，做了一年，没挣到一分钱，只能跌谷回家。”
“某甲出外经商，连老本都亏了。只好跌谷在外头。”
“这种人家，什么人家，永远都过跌谷日子。”
也许是“性格决定命运”，也许是“命运决定性格”。生就个“穷命”；凡事又喜欢“骇”的鹩哥，一生所过的几乎都是“跌谷”的日子。
鹩哥的一生，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即“借钱”过日子。造房得借钱，他自己娶老婆得借钱。儿女婚配得借钱。就连平日，买点东西，走亲访友送点礼，时不时地都得借钱。而他当年的“结拜兄弟”，后来的堂姐夫猿更成了他的“建设银行”或者说是“信用联社”，一遇到事，他就去找猿商量贷款。猿被他弄了个不胜其烦。
公元1997年，文曲正在东谷县城的春蕾公司上班。一天，猿出差从文曲那里路过。猿逮住这个机会，忍不住在文曲前头大倒苦水。他说：
“你跟小蝙蝠两兄弟，一张嘴不声不响了点，可人是好的。那像你们的大哥，动辄就来我家借钱。每次，一遇到事，就没钱。于是，就到我家来了。刚进门，就说‘有点事找你们商量商量。’到后来，‘商量’一词几乎就成了他‘借钱’的代名词。只要他一开口说‘商量’，我就晓得他又是来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