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股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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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聪颖的许静秋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大批世家子弟的垂青。这些年轻人不管是留过洋的没留过洋的都弄出一副绅士派头来迎合许小姐。
不过击退一众才俊，得到许小姐垂青的居然是一个穿长衫、着布鞋，举止古板的年轻人。
洋装卷发的许静秋和一个长衫马褂像个学究似的男人走在一起，族人看了都说，许静秋这是有病！
许家父母听了很生气，不过女儿前后的行为反差太大。他们也有些担心，问女儿女儿什么都不说，老人一急便把那年轻人找到家里。
一番交谈之后，许家父母放了心。
想不到这个叫章远祉的年轻人，早年留学德意志，心向实业，谈吐朴实有见地，年纪轻轻就已经接管了家族生意，最重要的他对自家女儿是实实在在的欣赏和喜欢，而不是出于对美色的贪念和占有。
章远祉上门之后的第三天，金夏的章家人上门提亲，礼数周全得让许家这个士大夫家族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就是挑剔好事的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俩家长辈一碰面，论及祖上，竟然同朝为官。论及时下，章家子弟更是英才辈出，这令许家族长更是高兴，心里也怪起章家谦顺敏和的家风，就这么不声不响，自己竟然小觑了他们，故而许静秋之后，许家又与章家多次联姻，至此章许两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出嫁那天，许静秋拉直了卷发，凤冠霞帔，红袄罗裙，恭肃端庄地上了花轿，惊得等着看好戏的四邻乡里张大了嘴巴。
嫁进章家之后，许静秋恪守章家家规，再也没当众穿过洋装。
章远祉带回的洋装领口很低，玫红衬得生过两个孩子的许静秋那一片丰腴的美好更加甜美诱人，许静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呆立在镜前。
章远祉换了一身西装，从里面拉出羞涩懊恼的妻子，伴着留声机里缓缓流出的音乐，轻盈起舞。
世事难料，谁也不曾想到这一舞竟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次。
在章远祉离开的一个月之后，许静秋接到了章远祉出事的噩耗。章远祉坐的客轮不幸被炮弹击中，一整船的人命丧大海。
不过，迎接许静秋的不仅仅是丧夫之痛。章远祉带着的族人的巨额股银也不知了去向。
许静秋默默接受了丈夫过世的沉痛事实，先是将跟着丈夫一起出行才命丧大海的管家顾同和的孀妻弱子接到家里养活，接着又将家里所经营产业的账目厘清。
许静秋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一些族人势必要离开金夏，离开的原因她或许不赞同，但她可以理解。同样她也知道，他们得有足够的钱才能离开并在新的地方生存下去，他们的大部分积蓄都交到了自己丈夫手里，碍于情面不好张口讨还。
于是，许静秋决定退还股银。
许静秋禀告族长、公婆，在征得长辈同意之后，典卖家产，出兑了生意，将变现的银钱，按着契书所记一一交还各家，并写下两清的字据。
各家感激许静秋的大义，纷纷承诺，如果许静秋愿意，他们到了南洋安家之后便接他们一家过去生活，生活供给一律由各家来出。
许静秋婉拒。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她和丈夫生活的地方。他不在了，她要帮他守着他们的家，守着他们的根。
典卖家产，家里从富庶跌至小康，族人不欺，邻里和睦，一开始许静秋的日子倒还好过。
一次西南爆发瘟疫，一个外乡人流落到金夏，被一家人收留，那个外乡人怕被驱赶，隐瞒了自己到过疫区的事实。
金夏出现大面积瘟疫，章远祉的父母不幸染病，紧接着顾同和的遗孀染病，好在族里举措得当，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继续扩散。
一场大难下来，公公走了，顾同和的遗孀走了，婆婆瘫在床上意识不清，许静秋又领养了那个因收留外乡人而失去双亲、总是嫂娘，嫂娘追着叫她的小孩儿章远祥。
天灾**，金夏一下成了贫瘠的地方，许静秋一家的生活也从小康跌至贫困。
困顿中的章氏一族默默地关注着时局，谨慎低调。
“娘！”章士箴将一小袋白面背回家里。许静秋看了，眉头微皱，“族长给的？”
“嗯。”章士箴点点头，下意识地往下拉拉短得露出脚踝的裤子。
“你这鞋子是哪里来的？”许静秋见到儿子脚上的新鞋皱着眉头问。章士箴低下头，“是三太奶给的，她见我的鞋子破了，就做了双新鞋给我。”
“士箴！”许静秋声音挑高。章士箴知道母亲不高兴了，赶紧认错，“娘，我错了。”
见孩子这样，许静秋心里也不是滋味，抚着儿子的头，“士箴，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三太奶家的士训兄弟两个还光着脚。士训要到县里读书了，你把这双鞋还回去给他穿。然后好好谢谢三太奶！还有把这面分出一半带过去。下回族长再给米面，一定要拒绝。太公年岁大了，细粮得留给太公吃。”
“嗯。”章士箴点点头，分出一半白面包好，又将鞋子脱下来，抱到怀里。拎着白面，光着脚，章士箴去了前街还鞋子。
许静秋叹了口气，打开柜子，将压箱底的衣服翻了出来。玫红色的洋装，满是细纹的手慢慢抚过华丽的衣服，许静秋一咬牙，一把将洋装撕开。
第三天，章士箴、章士诚、顾冽、章远祥四个一人一双靛蓝色的新鞋子。
除了章士箴，其他三个小的都高兴得不得了。
“娘，我想去学徒！”入夜，章士箴伏到母亲身边低声说。
“不行。”许静秋就着油灯，手上一刻不停地赶着针线活。
“娘，不耽误读书。六叔说我可以跳级。”章士箴一脸笃定地说。许静秋看着儿子那张与丈夫极其相似的脸心里发酸。
“娘。我真的可以的！”章士箴抓住母亲的胳膊低低哀求。
儿子手上的老茧划着自己的胳膊，看看儿子指节粗大有些变形的手，许静秋紧紧皱起了眉。
“章士箴。”徐渭将章士箴昨天上交给他的手工活中的一个拿出来。章士箴微微皱眉，“徐老板，这个盒子做得有瑕疵吗？”
见少年老成的章士箴一脸认真，徐渭笑了，“这个送给你！”
“徐老板，这？”章士箴不解地看着徐渭。
徐渭笑笑，“明天你就要去省城读书了，没什么送你的，就把这个送你好了。你拿着它讨媳妇用！”
说着徐渭咧嘴笑了，目光里却流露出无限的遗憾，章士箴这样的孩子终是得展翅高飞的，他那点儿小买卖人家哪能稀罕呢？可怜闺女还一厢情愿地苦巴巴的盼着他，徐渭叹了口气。
“谢谢，徐老板！”被徐渭戳穿心思，章士箴有些尴尬，也真心不想推拒，将那个锡制的雕花小盒接了过来。
章士箴在雕制这盒子的时候已经收到了省城高中的录取通知，少年的心有着小小的志得意满。一面雕琢，章士箴脑子里涌起的都是父母相拥而舞的画面，若有一日，得一佳人，与之共舞，与之偕老。
点点滴滴的心意，都透在这盒子里，精巧唯美，至心至意，行家徐渭哪里会看不懂。
将盒子交上去的时候，章士箴还在想，以后有了余钱定要亲手再制一个。如今这个，徐老板肯送给自己，章士箴自然不会拒绝。
章士箴一家苦了许多年。
沉浮乱离，爱恨悲欢。
孔言死后，还没有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的章士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顾同和站在章士箴面前，看着这个已近不惑之年的后辈，难以抑制地热泪盈眶，“我回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三十余年，顾同和方才重回故土，知道这些年的变故之后，心里愧疚。
当年，章远祉接受了顾同和的建议将现银折成美元分笔存进银行。顾同和从海难逃生，被人抓去做了劳工，辗转逃离，到了香港的时候，这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香港，顾同和找到了他和章远祉的律师朋友，想把章远祉和他联名存下的钱取出来带回老家。哪知却遇上歹人，那律师见财起意想害死顾同和，顾同和失手将其打成重伤。从此隐姓埋名匿身于香港市井。
守着巨额财产，顾同和小心度日，直到他的恩人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阮河过世。
“阮河收留了我，她是个轻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不能离开她，也不敢以顾同和的身份露面。姚之杰知道我没离开香港四处抓我。”顾同和笑笑，自己通行证上的名字，阮大同。
“现在我终于可以把这笔钱物归原主了！”顾同和重重地吐了口气，心中的担子放下了，人也分外轻松。
“还有我的儿子。”顾同和拉过身边的少年，“他叫顾濂。他以后会留在这里，他的根在这里，以后他就是你的人！全听你的差遣。”
“顾叔。”章士箴凝眉，没有丝毫的意外之喜，只有浓重的悲哀。顾同和守着的岂止是一份钱财，这份情谊，他章士箴承不起。差遣他的儿子？那哪里可以。
“大哥，我以后可以叫你大哥吗？老爸说了，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可不要不要我呦！”顾濂笑嘻嘻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重。
章士箴犹豫地看了顾同和一眼，顾同和哂然一笑，“这小子跟我当年一个毛病！我得找人治治他！你得帮我！”
顾同和原叫顾三癞子，是个市井混混，干得都是不入流的事情，扒窃，赌博，诈骗，给妓院看场子，甚至逼良为娼的恶事他都干过。
后来遇到章远祉，被章远祉制的服服帖帖的，才走了正道。章远祉给他起了个文气的名字，顾同和。又让他到章家学堂认字读书。顾同和本就聪明，两三年下来，竟彻底脱去了混混的皮，成了像模像样的体面人。
顾濂一咧嘴，不高兴地嘟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老子？”
章士箴听了脸一黑，小子果然欠收拾，当即同意收下顾濂。顾濂“不负众望”，果然是个坑蒙拐骗的行家里手，加之从小在香港长大花花肠子更多，着实令章士箴狠狠头疼了一阵。
漂亮聪颖的许静秋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大批世家子弟的垂青。这些年轻人不管是留过洋的没留过洋的都弄出一副绅士派头来迎合许小姐。
不过击退一众才俊，得到许小姐垂青的居然是一个穿长衫、着布鞋，举止古板的年轻人。
洋装卷发的许静秋和一个长衫马褂像个学究似的男人走在一起，族人看了都说，许静秋这是有病！
许家父母听了很生气，不过女儿前后的行为反差太大。他们也有些担心，问女儿女儿什么都不说，老人一急便把那年轻人找到家里。
一番交谈之后，许家父母放了心。
想不到这个叫章远祉的年轻人，早年留学德意志，心向实业，谈吐朴实有见地，年纪轻轻就已经接管了家族生意，最重要的他对自家女儿是实实在在的欣赏和喜欢，而不是出于对美色的贪念和占有。
章远祉上门之后的第三天，金夏的章家人上门提亲，礼数周全得让许家这个士大夫家族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就是挑剔好事的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俩家长辈一碰面，论及祖上，竟然同朝为官。论及时下，章家子弟更是英才辈出，这令许家族长更是高兴，心里也怪起章家谦顺敏和的家风，就这么不声不响，自己竟然小觑了他们，故而许静秋之后，许家又与章家多次联姻，至此章许两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出嫁那天，许静秋拉直了卷发，凤冠霞帔，红袄罗裙，恭肃端庄地上了花轿，惊得等着看好戏的四邻乡里张大了嘴巴。
嫁进章家之后，许静秋恪守章家家规，再也没当众穿过洋装。
章远祉带回的洋装领口很低，玫红衬得生过两个孩子的许静秋那一片丰腴的美好更加甜美诱人，许静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呆立在镜前。
章远祉换了一身西装，从里面拉出羞涩懊恼的妻子，伴着留声机里缓缓流出的音乐，轻盈起舞。
世事难料，谁也不曾想到这一舞竟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次。
在章远祉离开的一个月之后，许静秋接到了章远祉出事的噩耗。章远祉坐的客轮不幸被炮弹击中，一整船的人命丧大海。
不过，迎接许静秋的不仅仅是丧夫之痛。章远祉带着的族人的巨额股银也不知了去向。
许静秋默默接受了丈夫过世的沉痛事实，先是将跟着丈夫一起出行才命丧大海的管家顾同和的孀妻弱子接到家里养活，接着又将家里所经营产业的账目厘清。
许静秋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一些族人势必要离开金夏，离开的原因她或许不赞同，但她可以理解。同样她也知道，他们得有足够的钱才能离开并在新的地方生存下去，他们的大部分积蓄都交到了自己丈夫手里，碍于情面不好张口讨还。
于是，许静秋决定退还股银。
许静秋禀告族长、公婆，在征得长辈同意之后，典卖家产，出兑了生意，将变现的银钱，按着契书所记一一交还各家，并写下两清的字据。
各家感激许静秋的大义，纷纷承诺，如果许静秋愿意，他们到了南洋安家之后便接他们一家过去生活，生活供给一律由各家来出。
许静秋婉拒。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她和丈夫生活的地方。他不在了，她要帮他守着他们的家，守着他们的根。
典卖家产，家里从富庶跌至小康，族人不欺，邻里和睦，一开始许静秋的日子倒还好过。
一次西南爆发瘟疫，一个外乡人流落到金夏，被一家人收留，那个外乡人怕被驱赶，隐瞒了自己到过疫区的事实。
金夏出现大面积瘟疫，章远祉的父母不幸染病，紧接着顾同和的遗孀染病，好在族里举措得当，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继续扩散。
一场大难下来，公公走了，顾同和的遗孀走了，婆婆瘫在床上意识不清，许静秋又领养了那个因收留外乡人而失去双亲、总是嫂娘，嫂娘追着叫她的小孩儿章远祥。
天灾**，金夏一下成了贫瘠的地方，许静秋一家的生活也从小康跌至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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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章士箴将一小袋白面背回家里。许静秋看了，眉头微皱，“族长给的？”
“嗯。”章士箴点点头，下意识地往下拉拉短得露出脚踝的裤子。
“你这鞋子是哪里来的？”许静秋见到儿子脚上的新鞋皱着眉头问。章士箴低下头，“是三太奶给的，她见我的鞋子破了，就做了双新鞋给我。”
“士箴！”许静秋声音挑高。章士箴知道母亲不高兴了，赶紧认错，“娘，我错了。”
见孩子这样，许静秋心里也不是滋味，抚着儿子的头，“士箴，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三太奶家的士训兄弟两个还光着脚。士训要到县里读书了，你把这双鞋还回去给他穿。然后好好谢谢三太奶！还有把这面分出一半带过去。下回族长再给米面，一定要拒绝。太公年岁大了，细粮得留给太公吃。”
“嗯。”章士箴点点头，分出一半白面包好，又将鞋子脱下来，抱到怀里。拎着白面，光着脚，章士箴去了前街还鞋子。
许静秋叹了口气，打开柜子，将压箱底的衣服翻了出来。玫红色的洋装，满是细纹的手慢慢抚过华丽的衣服，许静秋一咬牙，一把将洋装撕开。
第三天，章士箴、章士诚、顾冽、章远祥四个一人一双靛蓝色的新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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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许静秋就着油灯，手上一刻不停地赶着针线活。
“娘，不耽误读书。六叔说我可以跳级。”章士箴一脸笃定地说。许静秋看着儿子那张与丈夫极其相似的脸心里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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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箴。”徐渭将章士箴昨天上交给他的手工活中的一个拿出来。章士箴微微皱眉，“徐老板，这个盒子做得有瑕疵吗？”
见少年老成的章士箴一脸认真，徐渭笑了，“这个送给你！”
“徐老板，这？”章士箴不解地看着徐渭。
徐渭笑笑，“明天你就要去省城读书了，没什么送你的，就把这个送你好了。你拿着它讨媳妇用！”
说着徐渭咧嘴笑了，目光里却流露出无限的遗憾，章士箴这样的孩子终是得展翅高飞的，他那点儿小买卖人家哪能稀罕呢？可怜闺女还一厢情愿地苦巴巴的盼着他，徐渭叹了口气。
“谢谢，徐老板！”被徐渭戳穿心思，章士箴有些尴尬，也真心不想推拒，将那个锡制的雕花小盒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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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箴一家苦了许多年。
沉浮乱离，爱恨悲欢。
孔言死后，还没有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的章士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顾同和站在章士箴面前，看着这个已近不惑之年的后辈，难以抑制地热泪盈眶，“我回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三十余年，顾同和方才重回故土，知道这些年的变故之后，心里愧疚。
当年，章远祉接受了顾同和的建议将现银折成美元分笔存进银行。顾同和从海难逃生，被人抓去做了劳工，辗转逃离，到了香港的时候，这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香港，顾同和找到了他和章远祉的律师朋友，想把章远祉和他联名存下的钱取出来带回老家。哪知却遇上歹人，那律师见财起意想害死顾同和，顾同和失手将其打成重伤。从此隐姓埋名匿身于香港市井。
守着巨额财产，顾同和小心度日，直到他的恩人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阮河过世。
“阮河收留了我，她是个轻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不能离开她，也不敢以顾同和的身份露面。姚之杰知道我没离开香港四处抓我。”顾同和笑笑，自己通行证上的名字，阮大同。
“现在我终于可以把这笔钱物归原主了！”顾同和重重地吐了口气，心中的担子放下了，人也分外轻松。
“还有我的儿子。”顾同和拉过身边的少年，“他叫顾濂。他以后会留在这里，他的根在这里，以后他就是你的人！全听你的差遣。”
“顾叔。”章士箴凝眉，没有丝毫的意外之喜，只有浓重的悲哀。顾同和守着的岂止是一份钱财，这份情谊，他章士箴承不起。差遣他的儿子？那哪里可以。
“大哥，我以后可以叫你大哥吗？老爸说了，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可不要不要我呦！”顾濂笑嘻嘻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重。
章士箴犹豫地看了顾同和一眼，顾同和哂然一笑，“这小子跟我当年一个毛病！我得找人治治他！你得帮我！”
顾同和原叫顾三癞子，是个市井混混，干得都是不入流的事情，扒窃，赌博，诈骗，给妓院看场子，甚至逼良为娼的恶事他都干过。
后来遇到章远祉，被章远祉制的服服帖帖的，才走了正道。章远祉给他起了个文气的名字，顾同和。又让他到章家学堂认字读书。顾同和本就聪明，两三年下来，竟彻底脱去了混混的皮，成了像模像样的体面人。
顾濂一咧嘴，不高兴地嘟囔，“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老子？”
章士箴听了脸一黑，小子果然欠收拾，当即同意收下顾濂。顾濂“不负众望”，果然是个坑蒙拐骗的行家里手，加之从小在香港长大花花肠子更多，着实令章士箴狠狠头疼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