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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飞石如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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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轩握紧手中的弓和箭,心想先生们这样跑,自己早就眼花缭乱了。再加上飞雪飘扬,怎么可能找的准他们步伐的轨迹呢?

    但是……既然陆离已经承诺要帮助自己,那么,就信任他一次吧……

    于是席轩索性闭上了眼睛,看也不看,对着前面放了一箭。

    陆离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内力涌动,眼神锋锐,穿过雪花,在十名先生那貌似毫无规律的步伐中,清晰地画出一条线来。

    他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内力正急剧消耗的迹象。他在以一己之力同十位先生对抗——如果不是因为这只是针对门生考核不用发挥全力,陆离或许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捕捉到他们的步伐。

    眼见席轩羽箭出手,陆离右手手腕一动,两粒石子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击打在箭身上,些微改变了箭的轨迹——

    这是当年君痕月带自己来听风阁时用的办法!

    他十二岁那年,君痕月造访蜀北陆家,提出想要带一位天赋足够的孩子去听风阁当两年童生,考核的方法就是普通的射术。当时陆离用他瘦弱的胳膊引弓放箭,箭箭命中靶心,令在场众人震惊。席轩便顺理成章带着陆离来了青澄山,之后才告知他真相——原来是君痕月暗中掷出飞石,改变了羽箭的方向,人为制造了陆离天赋异禀的假象。

    君痕月所用石子极小,掷出的速度又快,很难被人发觉。何况他调整箭矢方位的幅度也不大,整个陆家竟是无人察觉。

    陆离当然达不到君痕月当时的程度,所用飞石稍大,但这漫天风雪反而成了绝佳的掩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看能不能瞒过烟光的眼睛了。

    席轩的箭改变了方向,从两名先生中间穿过,力道不减,竟然径直奔向场边围观的门生而来!

    “啊!”门生里有人发出尖叫。

    烟光晃身向前,伸出两指,夹住羽箭。

    席轩睁眼,愣住:“我……我的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烟光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走过去,低声喝道:“陆离,你再敢捣乱,我……”

    “烟光姐姐~”陆离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下次见到师父,我会向他念叨你的好的~~~”

    烟光的脸一红,转过身子,半眯着眼睛:“今天风雪好大,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

    陆离心中窃喜。拿君殿主出来施展“美男计”,虽然有点对不起孙副殿主,但是事急从权,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唯一可能发现破绽的烟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离更可以为所欲为。席轩第三箭射出,陆离三颗飞石同时击中,羽箭擦着箭靶飞过。

    “可惜……”秋寒暗呼。

    陆离跺了跺脚:“轩哥,你能不能射得稍微靠谱点?我也只能轻微修正你的方位啊!”

    但他的抱怨席轩听不到,席轩只是心里头想着反正有陆离帮忙,自己在一炷香燃尽之前尽情射就是了。

    第四箭,仍旧失之毫厘。

    陆离闭了闭眼,他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第五箭,侧着箭身掠过箭靶,仍旧没有上靶。

    陆离有点急了。

    第六箭,又偏了出去。

    如果……不能命中四箭或者更多,就注定不及格了啊!

    可陆离越是着急,手中越是不着边际。君痕月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御器者重要的是心态。一旦心态起伏,手里的暗器也将失去稳定。可这,正是陆离最欠缺的。

    莫名其妙外来注入的内力提升他的肌体上的能力,可是对内心的修炼还差着火候。

    最关键的一箭,席轩出手时本就有些向上,陆离的小石子更是推波助澜,那一箭平直飞向天空,又直挺挺落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谷毅叫道,“席轩,你这是要后日射羿吗?”

    “是后羿射日。”游百峰扯了扯谷毅。

    席轩仍然闭着眼睛,浑然不知那箭就要向下刺中自己了。

    “轩哥!”陆离赶紧喊道,“小心!”

    秋寒豁然起身,冷然喝道:“向左半步!”

    席轩心中一凛,依言向左,然后才睁开眼睛。落下的羽箭就在他脚边,扎入雪地,相隔不过一寸。

    席轩惊出了一身冷汗。

    烟光看了秋寒一眼,心里头竟然有些佩服。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陆离喊的是“小心”,但闭上眼睛的席轩,并不知道究竟要小心什么,又应该如何“小心”。等他睁开眼睛看到落下的箭矢再做躲避,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秋寒喊出的是“向左半步”。直截了当的明确指令,席轩不需要多想,只需要照做。

    还好来得及……若是晚了半息,席轩就会成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在中试里伤在自己手中的门生了。

    烟光向前两步,清了清嗓子:“席轩,你已经丢了七箭,后面三箭就算全中,也不可能合格。我建议你,可以放弃,去准备下一科的考核了。”

    席轩看着箭袋中的三支箭,咬牙不语。

    “怎么?你还想继续?”烟光柔声说道,“理论上讲,你最后三箭全中,我可以给你‘戊’的等次,但那意义并不大,只不过是挽回一点尊严……”

    “不……”席轩蓦地抬头,眼睛看向陆离,“我……我还想再试试……”

    “我说过……”

    “请给我机会,把这三箭射完!”

    席轩一边说着,一边把三支箭一同抽出,就像是秋寒当时做的一样,搭在弓弦上。

    烟光一愣:“你这是……”

    席轩不再说话。

    陆离看着席轩的侧脸,看到他紧抿双唇,原本圆滚滚的脸庞上,竟然隐隐抽出凌厉的线条。他心里陡然一动,似乎明白了席轩的想法。

    并不是射丢前七箭就注定不合格,烟光宣布的规则里面分明是留了一条口子的。即便是前九箭都落空了,只要你不放弃,总还有那么一丝丝渺茫的翻盘希望。

    而席轩,把三支箭同时抽出,赌上这次御器科中试的一切,将希望压在陆离的身上。

    陆离蹲下身子,将一把石子抄在手上。

    烟光缓缓退开,示意十名门人开始移动。

    这一次,席轩没有闭眼。他扯开弓弦,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箭!

    阿离……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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