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雨清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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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诗雨姐弟对“看天吃饭”习以为常,人们种农作物:播种怕倒春寒,冻坏春芽;夏季怕雨连绵砸,阻碍花粉传播,又怕干旱缺水,瓜果长不大;秋季日晒不够影响成熟,太多又催熟收不来。对于他俩来说,一通午觉醒来,乌云压顶,大雨倾了瓢泼泛起,毫不吃惊,大雨天配动画片,也是一种快乐。

    韩子凌赶紧到阳台收衣服,一边骂骂咧咧,“这鬼天气,大夏天的洒大水,诚心不让人出去呗!”自己居然没有留下毕诗雨的联系方式,羽毛球没戏了,下一次也不知何起,干脆模拟题去!

    烦躁!他第一次对手下的试卷感到没意思,来来去去就这些题,有什么好做的,重重复复,年年日日,忘记的是他们,自己过目不忘,何须天天刷题。

    看着窗外雨水留下来,楼下的行人很少,风摇树枝哗哗响,雨打海棠沥沥滴,才一小会,小区干道上就有好几根从树上掉下来的干木枝条,还发绿的树叶也从枝头上飘下来,稀稀疏疏随过道的积水流去。偶尔有几个人,撑着伞在树底下穿行而过,高处望下去,黄、橙、蓝等颜色漂浮在水流之上,静静躺过,抚平韩子凌烦躁的心。

    “铃~”电话铃声划破窗外语景,子凌转身走过去拿起话筒,“喂,你好!哪位?”

    “子凌,我是赵阿姨。”电话那头赵琬宜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赵阿姨,下午好!”他礼貌回答,两家来往还算频繁,小时候家里忙,总把自己送去程峥家蹭饭,赵琬宜可算得上是“半个母亲”了,只是上高中后,学习任务渐渐增加,回家频率低了,见面机会少了些。

    “子凌,是这样的,阿姨还在学校,一时走不开,程峥今天去补习班没带伞,眼看快下课了,这雨还不停,能否麻烦你帮我送个伞过去?”

    “好,没问题的,赵阿姨说一下地址?”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在桌面找笔和纸,知道程峥报了补习班,但没具体问过在哪上。

    “就是陈逸叔叔的补习机构,你去过的。”

    “噢!行,我知道了,”韩子凌放下笔,继续说,“阿姨要不要给他带个鞋套?”

    “也好,麻烦子凌了,谢谢哈!”赵琬宜感激地说。

    “不客气,赵阿姨,我现在就准备送过去。”赵琬宜是个宽容体恤人的母亲,韩子凌很是喜欢这种被当做大人的感觉,关心体贴又给予足够的尊重,有一种尊严就是这样,所以去吃再多的饭,都不会感觉自己是外人。

    “不急,雨大的话,小一点再去,让他留在机构等会。”

    “放心,我知道的,你忙吧,挂了,阿姨再见。”

    “好,再见!”等赵琬宜说完,挂断了电话,韩子凌才放下话筒,去玄关柜找雨伞和鞋套,换了鞋就出门了。

    雨势有所收敛,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被打水冲刷过的小区显得很干净,夏天的热气被压下去了,空气显得异常清朗,自己的心情也没有烦躁的念头了。路边的海棠花,细碎的花瓣掉了一地,脑海里居然浮现了李清照的词: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只是这骤风骤雨的不是昨晚,是现在,自己也没喝酒,做了几道小题,这海棠嘛,哪次下雨不是这样?娇小可爱,雨中颤抖,海棠花园的风景他从小看到大,今年有些不一样了,可能上了高三,书生意气更浓了,走个路都能想诗词了,韩子凌心里想。

    这赵阿姨唯一的儿子,自己也当弟弟疼,难得觉悟了要努力学习,不枉他冒着大雨前去送伞,路上行人还是很少,谁没事下雨天出来逛,天天就是没事又吵着出去逛的人。

    两姐弟看动画片看腻了,老家里都是爱往外跑的人,大雨小雨里都嬉戏了不少,此时天天趴着窗台,看着楼下。

    “阿姐,掉了好多树叶,你看!”

    “嗯,风吹的。”毕诗雨不理会他,继续练习素描。

    “这样看,一把伞就是一朵花,浮在空中的花,好漂亮。”天天静静观看,一边描述。

    “天天,看图写作文的话,你现在看到的情景,你会写什么?”毕诗雨问。

    原本说好下午四点去打羽毛球,眼看四点就过去了,这雨还不停,要不要去羽毛球场看看呢?

    算了,这么大雨,他也不会去吧。

    “城里的雨天跟家里的雨天不一样,城里下大雨是呼啦呼啦的,家里下大雨是滴滴滴的。”天天边说边比划。

    “城里没有屋檐。”诗雨随口答话。

    万一他去了呢?

    “阿姐,你看!子凌哥哥!”眼尖的天天大喊。

    毕诗雨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笔和纸,打着赤脚就往窗户跑,咦!还真是他。

    雨中的人撑着一把透明伞,身上还穿着黄色球衣,伶仃的路人中还是很显眼,高高的个子,冷淡又热情的综合体,是他本人没错了。

    只见韩子凌穿过沁园,往大门口方向走去,显然不是去羽毛球场。毕诗雨悬着的心轻轻落下,下这么大雨,去哪里呢?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窗边看着你,韩子凌没有想到自己出门送伞都会成为毕诗雨姐弟两的风景。

    许是自己想多了,诗雨心里想,就算是口头上约定好,大雨天谁会傻乎乎地去露天球场,说打羽毛球?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韩子凌穿过大门,往右继续走。其实培训机构说远不远,说近也得十来分钟,一路积水甚多,走过的人不得不小心避开,因此又比平时多用了十分钟,去到培训机构,程峥已然下课有一定时间了,老师不在,课室就剩下他一个人,正认真看笔记。

    “程峥!”子凌敲了敲玻璃,“程峥,这边!”提醒里面的人看出来。

    “子凌哥!”程峥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韩子凌立了伞,甩了甩,伞上的水顺着往下流,“赵阿姨托我给你送个伞,下课了吧?”他顺势踏进课室。

    “早就下课了,同学们的都走了,我没带伞,”打开书包,把笔记本放进去,说,“原想着等雨停了再走,现在看来不用了,下雨有伞,只好走罗!”程峥满足地伸手去拿子凌手中的伞。

    “要是雨一直下,我不给你送伞,你就在这坐等天亮吧!”把伞递过去,在程峥接到伞柄前用伞打了一下对方手心,宠溺地说,“你得感谢还有我这个哥哥!”

    “那可不,我得感谢我妈,没她嘱托,你会主动给我送伞?”赵琬宜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念你还叫我一声哥,我给赵阿姨送伞去也轮不着你呀!”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了雨中。

    “子凌哥,我发现这学习的事不见得多难,但就是会很烦人,你必须心心念念才能过关。”

    雨点逐渐收小,这一场端午节后的龙舟水收尾有些磨蹭,雨线还没断,两个相互作伴,对雨天并不在意,吧唧吧唧地踩过地上的积水。

    “你篮球也不是打一天就有成绩的,耐心点吧,小朋友!”

    “就是磨人,咳!”考试不是打球,打球那是暴爽,学习那是什么事?单纯就是磨人的事!

    说“磨人”,其实没有什么比轻飘飘地想一个人更磨人。

    韩子凌就是毕诗雨整个下午都在想的人,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究竟会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年年考第一,高中了还这么厉害,关键是人长得真的帅啊!又有耐心,哪里看过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小朋友都能玩上大半天的高中生?这简直就是别人口中的男神,好不好!

    毕诗雨不知道,她默默认可了他在自己心中“男神”的地位,什么叫“神”?就是与别人的差距不是一般大,是别人费劲全力都无法达到的境界,那就是神了。毕诗雨学习再好,也不能常年居首榜,饶书琴也是校花,可后面也有个罗文斌嘶叫着呢!

    对,诗雨心里想,像韩子凌这样不近红尘,不落俗套的男生,才能称为“神”!可惜自己是个排不上名的,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怕是会拉低整体水平吧?也只有饶书琴这样的校花人物,两人一起画面才不别扭。

    脑海里浮现两人打羽毛球的情形:

    “子凌哥,你别这么用力,我接不上球!”饶书琴撒娇。

    “那你站好了,我发球控制一下力度。”韩子凌温柔地笑着说。

    只见韩子凌看着饶书琴,越过羽毛球网,弯身捡球,又跑回对面,饶书琴一脸春风看着他。

    “你小心点,别撞网上了。”

    “别担心!”韩子凌耍了一把帅气,绕了下柱子又站在饶书琴对面,球放前面,“看好了,发球了”,轻轻拍了过去。

    温柔的弧线恰好落在饶书琴前面,书琴优美的举起球拍,把球挡了回去。

    两人温馨地对打,画面甚美。

    “姐,怎么不画了?”天天坐在身边,看到发呆的毕诗雨,摇了摇她的衣襟。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毕诗雨回过神,“哦,在想怎么画呢!”纸上的朱钗还差个花样,简约的簪子得加个装饰才和谐。

    想的乱七八糟的,呸呸呸!毕诗雨心理鄙视自己,不能胡思乱想,好好学习,好好学习!

    门孔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姑妈回来了。

    程峥韩子凌也进入了小区大门,这时候雨也停了,两人经过沁园,毕诗雨常坐的凳子铺了两篇微微发黄的榕树叶,像极了平时静静坐在那里做题的两个少年。

    毕诗雨并不特别,追求诗意生活和习惯向阳而生的她,毫无疑问会被韩子凌这样成绩优秀、眉清目秀、性格温和的男生吸引,她想她总有一天也能暖阳沐浴大地般站在他身边。

    韩子凌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许只是表象,去到哪里都发光的人总要有与常人不一样的社交形象,心底深处,他甚是欣赏独立坚韧的人,就像毕诗雨,她不是最好看的,但一定不是花痴的,这样的人才能做朋友。

    程峥默默努力,为自己,其实也为诗雨,少年间的情谊,说不上是喜爱,更是与爱情无关,做朋友的,要有做朋友的样子,她既默认教自己,那做徒弟的不能给师傅蒙羞,不是么?

    一场大雨,三人触觉逐渐清醒,意识愈来愈明确:我们要坚持做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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