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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唯馀长簟月·可以盛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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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皞帝素日不爱带随从,因此走的时候悄悄的,没有人知道君王的洞房花烛夜未有洞房仅燃花烛。自也无人搅扰。只当春宵一刻。在这寂寞的春宵中,浮岚安静地卸下自己所有钗环,收起笑意,姣好的面容覆上薄冰。

    她轻声念道:“云夫人…”然后偏了偏头,没有多余的神情。

    夜昙同她一并走过六年,基本把她的性子摸了清楚。不免有些替她难过。这难过也似被浮岚传染似的,很淡的一缕烟雾。痕迹便是随着龙凤红烛流下的一滴泪糊在了底盘上,像狰狞无形的疤。

    神君已经滚走了。夜昙等浮岚睡下熄了烛火也跟着滚出去。两颗核桃在倚云阁的殿外对上了月色。这一晚是个圆月,比之皞帝的冷淡完满得多。采一抹皎洁的月色为红烛、舒一帘青暮为罗帐,银雾洒在紫核桃头顶。紫核桃冲滚下台阶的蓝核桃说:“少典空心,不和我一起看看这圆满吗?”

    蓝核桃没滚回来,但也没滚下去,停在那说:“哪里有圆满?”

    夜昙想说,起码我今日见到了你。但是出口的是:“也对哦。一点都不圆满。没有人愿意只做其他人的。即使是对着没感情的夫君也是。浮岚得的这个封号无意定是勾起了她两重不好回忆。一是翠微楼的三年,一是她从此之后再也不是浮岚了。”

    神君说:“即使是连霏入宫,也不会是连霏。”都是得个封号,成为面目模糊的夫人罢了。

    月色就在不擅长安慰人的神君身上浓浓渲、重重染。夜昙换了话道:“少典空心,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推己及人,我也不愿意作任何人的替身。哪怕是我姐姐也不行。我说我不是青葵,我其实是…”

    神君:“同样的话还想蒙骗本君几次。我知道你不愿上天成天妃。我也不愿。但命运如此,不可抗拒。”

    夜昙:…

    夜昙想,算了。如今夫君古板守正,又不是失忆般那样可以唤醒——好比现在同十岁的夜昙说你会为了神族的人去填一次归墟,十岁的夜昙大约匕首已经捅出去了。

    他是当真没经历过后面的事。不是忘了。

    核桃昙决意不在他人的洞房夜如此为己伤怀。正事么,还是正事重要。她开始高声了:“你与我不同,顶了国师的身子还得日日上朝。你决定怎么做?”神君答她,国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以防行差踏错影响此间未来方向。夜昙的核桃纹路都皱在一起生气: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要成为我的死对头。去做我最讨厌的事了。我要求不高,能不能把你那个臭徒弟离光赤瑶给揍一顿?

    “过往中并无此事。本君不可做。”

    夜昙更是失望。嘟囔,那我可不想同你在这幻梦里待上整一年。蓝核桃没说话。

    夜昙:“既然你把听心法器收走了,反正我也熟悉浮岚的性子。一人一个法器也公平。你可别怪我随时拨动珠子叫你应对不及。”蓝核桃还是没说话。

    夜昙:“…你个木头!”

    神君时间到了,变回国师走了。

    自然二人一个隐身宫内看着浮岚,一个还要尽职扮演好国师的角色,就像他在天上尽职扮演好玄商神君的角色一样。是啊,入了宫名字又有什么要紧,上了天也一样。

    云夫人的牌匾还没来,皞帝先来了。他说第二日要来用午膳,夜昙就在桌子旁边陪浮岚一起等。新嫁娘没有表情一张脸,直到该需她演戏的君王又走进来,她的笑容才摆上去。温柔的,顺从的。

    皞帝叫新雉也下去,说不需要人布菜。浮岚就站起来给他夹菱白鲜。皞帝略抬起眼皮看她,说你坐下便是。寡人可以自己夹。

    盐芥、糟瓜齑、笋蕨馄饨、细垒四卓、吉祥如意卷…加上菱白鲜,席面上半点荤腥也无。夜昙瞧着一片绿油油都没食欲。皞帝说:你爱吃这些?

    夜昙心道,这不是你爱吃的吗!像和尚似的,日日斋戒。新雉一说陛下口味,这倚云阁还不皆备上你所好。在这得了便宜卖乖。她刚骂完,神君一阵香风也来了,显然是在外应付完了国师的事,赶着跟她一道看别人吃饭。

    浮岚还没回些别的,皞帝又说:“这是寡人平日所钟。你不必与我一样。有什么想吃的与御膳房吩咐便是。寡人三日后再来。”

    他又走了。浮岚起身在后行礼说恭送陛下。

    夜昙扯扯神君的袖口,神君这次没躲。夜昙就顺势而上,把他真当夫君聊别人家事道:“这皞帝,冷得跟你似的。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但也不像你。”你的心还是热的。夜昙咽下去后半截。期待少典空心能追问一句,哪里不同?

    他说:“人人都有不同之处。”

    夜昙:…

    佛珠一转,神君又没了。

    这倒是个好东西,神君抢了她的听心器,自己也被这串佛珠拿住。夜昙转转,他就会被丢到下个时间段国师本该在的地方,然后应付完面前的事,再飞过来找她。夜昙玩得不亦乐乎,仿佛回到了刚错嫁入天把他气得日日炸毛的时候,神君的确炸毛,绷着脸赶过来又消失。每次要把她变成核桃夜昙就会转佛珠,你来我往地比谁施法更快。又是几次两颗核桃追着滚。

    三日后很快来到。皞帝见了命定之人第三面。还是午膳。这回桌面琳琅满目,荤素都有。浮岚低眉说参见陛下,皞帝坐下来。夜昙在旁边看着羊腿流口水。羊腿旁边还有一整只鸡。

    皞帝说:“这些是你爱吃的?”

    “是御膳房准备的。”

    皞帝说哦,拿起了箸。

    一顿饭吃得无言。一身玄衣的王和一身红衣的妃,王似冰,妃似花,无言却盈盈,总是温驯的。不用给王布菜,她便予王永不裂缝的微笑。

    夜昙想起浮岚年幼时出林去换的鸡腿,当知狐狸很爱此物。但为了宫妃恭顺淑雅,她一直没碰那盘鸡腿。

    夜昙同神君说:“想吃什么都不能吃。入宫还不如在翠微楼。”

    皞帝说今后每七日寡人会来一次与你用膳。浮岚说谢陛下。送他走了。

    两个人好像都没对没有洞房也没有过多交流这件事有何看法。夜昙耸肩正准备把神君再变回去。皞帝的背影突然停下,冲着前面闲闲地来了句,若是不喜欢笑,在宫中可以不笑。浮岚愣了愣,又说了一句,谢陛下。

    夜昙因为皞帝这点子也许是闲情逸致的细心,对他略有改观。浮岚习得的笑容有几种,温柔的魅惑的,乍一看都是真心的。起码来往翠微楼的恩客和要杀之人从未怀疑。却被这只见了三面的人帝看出来虚假。且允她不再虚假。

    不过,也有可能是冰块不喜欢看别人笑。夜昙转过头望不爱笑的神君,想,空心这点还是不错的。没不许我哭和笑。神君发现被盯着,耳朵发红地走开了。

    命定之人的噱头过去后,日子又是这般流水地过。宫中安静,朱墙都斑驳。又无生机。浮岚日日在倚云阁里躲懒,每七日穿上长裙应付一次皞帝。新雉叽喳,总要同她说话,问谨王又问刺绣。浮岚敷衍过去,但也因这个小丫头有了些活气。夜昙对新雉好感更甚,因为少典空心上次同她说,其实新雉不是人族,也是一朵花妖。辛夷花。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不爱用听心法器吗?”

    “我在宫外探知的。她其实是谨王安插进来陪着这赤狐的侍女。所以平素聒噪些闹腾些。”

    夜昙心道:算那个离光赤璋还有些良心。知道这姑娘需要解闷,又天生亲近花,派个傻花妖来陪她渡过漫漫长夜。以解自己良心丁点的愧疚。

    夜昙想起自己上天时少典空心没有强行让慢慢下界,而是许她陪伴自己。就说:“少典空心,拉个钩吧。到此事结束之前,谁也不许把对方变成核桃了好不好?”

    神君咳嗽一声:“是你行为有失,扑向本君、随意推进时间捉弄本君本君才会如此。”

    夜昙嘻嘻一笑又靠过去,闭上眼睛:“那你用别的法子罚我?然后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神君上半身向后仰,瞪着眼睛:“离光青葵,你这又是…”

    国师的长袍拖在了地上,神君的玉冠也在颤动。他抿唇,深吸一口气,最后道:“你退回去,本君就答应你。”

    夜昙伸出白嫩的手。强行拽着神君的大手对上了拇指和小指。神君的肌肤在颤,险些指尖又悬起法术。但是约定既下,他无可奈何。

    席面上的菜色时常变幻,不经意间已荤素对半。浮岚是食荤腥的,因此大部分菜肴都为她而上。皞帝夹了只鸡腿给她,浮岚坐在那偏偏头,看着他。皞帝道,见你喜欢这个,为何不吃?

    夜昙想,浮岚从没夹过鸡腿,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个?

    “之前其余菜色你都是夹三口。有些夹四口。唯有这个一口不夹。”

    三口的是无感或讨厌,但不要让别人知晓。四口的是略微喜欢,被人知晓一些也无妨。而最心爱的东西,为了宫妃的淑雅最不敢碰和暴露。她是这样的人,但让夜昙没想到的是,吃饭不说话也少看她的皞帝竟能猜出她的心思。大抵帝王心术之深藏内心与这种曲折心肠有所相通。

    再一扫席面,夜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些荤腥都是浮岚夹过四次的东西。

    夜昙觉得自己没法再讨厌曾叔公了。就像她自从发现自己在天葩院的食物越来越从种类纷杂变成合己胃口,就再也没法去真正讨厌少典空心。

    他…是不是细细观察着自己所好,然后整理成记忆或册子,叫那些爱吃的东西成为她的常有?

    神君依然在夜昙身边矗立,面容平淡地看别人吃饭。也没看出来狐狸对这顿饭有什么新的心结。是啊,神君心如澄镜,除了会被天妃气到大喊别拽我头发,其余人情世故他不通晓。细心只是他骨子里的东西。

    可就这点骨子里的细心,已经叫衣食无着十八年的夜昙心软。

    “少典空心?”

    “嗯?”神君看得入神,不免答应了一句。然后又恼:“你要有什么新花招?”

    “我以后不叫你少典空心了好不好?”他的心是密的。哪怕…割去那些欲念神识。

    神君看一看她。就像皞帝看一看浮岚。深邃的眼眸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夜昙的身影在其中不是石子,而是一丝微风。吹了就过了。看了就偏回了头。

    “随你。”他说。

    夜昙脸皮极厚,抓住他国师壳子下结实的手臂。彻底不许他游移视线和心。

    “那作为回报,你也不许喊我离光青葵。”

    这时候皞帝在冲浮岚喊:“连霏。”

    浮岚习惯想笑应着。可大约是那只鸡腿给了她什么奇怪的勇气。她竟然难得懵然地多嘴一句,陛下为何要这样叫我?而不唤我封号?

    神君:“这不是你的名字吗?你又要说自己不是天妃?”

    皞帝说,唔,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浮岚垂下眼睛,又柔声道,是,这是臣妾的名字。只是宫中少人知晓,臣妾惶恐了。

    夜昙答:“不,我是。其实,我不喜欢我的名字。你…直接叫我公主吧。天妃也成!”

    于是她在几次试图与先前的夫君聊之后的深情失败后,起码得到了不被喊作姐姐的福分。

    在佛珠的转动中,夜昙跟随着浮岚在深宫中继续走着。神君也如常扮演着国师,再把可能与渡化赤狐有关的宫外消息传递给夜昙。夜昙身边没了闹腾的人,碰上三个冰块,这才也向娴静那走了半步。

    她对曾叔公的看法又有改变。偶尔跟着他去往倚云阁之外的地方几次,实则皞帝对天象的确不看重,素日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上朝,批折子,听朝臣聒噪,弹压国师和国师的徒弟…离光赤瑶最近不在朝堂出现,夜昙问了神君一嘴。神君说不知晓,似乎是突发恶疾。

    夜昙这回真的大肆嘲笑了:“要不说你是我的幸运星。先是夺了老国师的身子叫他重病不起又消失人间。再是一来,这离光赤瑶就莫名也病了。神君,我要好好谢谢你。”虽然你不愿意帮我打他一顿,还继续扮演他的师父。

    “你与他有何过节?”

    夜昙想了想。说来话长。于是道:“他面相太差,我看着想吐。”神君难得回了一句,哦,的确。不是太开阔心胸的一张脸。

    夜昙要去摸他额头,神君差点跳起来。

    “我的天,你是发烧了吗?你竟然能在言语上同我一道贬损人?”

    “实话实说。”

    夜昙极高兴:“那我定是相信神君的慧眼。”

    正事闲聊话毕,夜昙复要说皞帝。她说他也同你一样,虽然每七天才见浮岚一次,话也少,也不因天象如何深情。但是为人夫的义务做得不错。没限制过什么,也没要求过什么苛刻的。若不是后来狐妖身份暴露,也许真的能和浮岚相安无事到老。

    “可惜一切的静好还是比不过皇权巍巍。”夜昙感叹。“你觉得他在朝堂上如何?”

    神君答:“政事处理妥善。他提到想要与兽族破冰。群臣有所反对也有所赞同。”

    “你是哪一方?”

    “反对。”

    夜昙蔫了:“你就不能不演国师,赞同一下?这也是未来大势所趋啊。你看我和慢慢那会儿,人兽交朋友都是常事了。”

    回答自然又是一番不可更改不可违逆应当静默观看的话。夜昙气极了,“你除了规行矩步,就没有别的意趣了?”

    神君望进她的眼底。夜昙指指自己,“哦忘了。有我这么个顽劣的天妃就已经破坏了你两千七百年的规矩。”赌博偷蛋,下催情果子,还把他神牛涮火锅。

    所以自然,他骨子里的细心也是为了夫君该尽的责任。就像皞帝对浮岚不坏,拎出去看已经可以算佳偶一双的好夫妻。但始终只是夫君,不是爱人。

    幸好浮岚也不爱他。可是我爱你。夜昙想。

    夜昙没说。因为她真正的爱人还要出幻梦才能回来。神君也没说,神君回到朝堂上,去反对皞帝去了。

    浮岚也不爱假花。皞帝搬了个绣架过来给她解闷。连霏爱绣花,针线在浮岚手里只是用来刺向敌人的武器。浮岚坐在绣架面前没说话,拿起了针。刺破了手。夜昙又开始心疼了,又开始想骂谨王,骂他嘴上说你不必扮演连霏,可连霏是因什么入宫,这能不扮演吗?

    “第一次见面你同我说,你很爱绣艺,希望一直做下去。”

    浮岚点头。放下针。然后道:“臣妾曾经是很爱。只是绣太多,累了。”

    夜昙想,她还真是懒得演。但也只存于一句话。谨王若是再逼一次,你去吧,为了连霏。她就演下去了。

    皞帝大约也是如此,如果说一句,“那歇歇再绣吧。”浮岚就会从头学起来绣花。

    结果皞帝说:“哦,那我把绣架撤了。”浮岚又抬起头看着他,偏了偏头。

    “寡人近来会忙些。”他是说不能经常来吃饭尽责任了。

    浮岚:“陛下的皇宫很空。”

    皞帝摩挲了腰间的玉坠子,坦答:“你似乎也不喜欢金银。”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这样了解对方了。浮岚的勇气又冒出来些,夜昙知道。因为她竟然说:“臣妾的意思是,想在宫中种些花。打发时间。”

    皞帝问了和谨王同样的问题:“你喜欢什么花?”

    夜昙紧张地抓住了一旁神君的衣袖。神君道:“做什么?”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需要些向前一步的契机。那个契机到来时,如果抓住了,就是更近一步。比如神君在这一刻虽然又是语气不耐,但没有甩开夜昙。如果浮岚说,皞帝也说…夜昙宁愿他不说。这只狐狸其实不擅撒谎,因此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别人不需要她笑她就不装笑。只是答复总是失望,夜昙不想看到新的失望。

    “栀子。”

    那样粗粗大大,香味浓郁,为人族所鄙视不雅的花朵。就像出生便有媚术,美丽都是罪孽,为兽族所鄙视性淫善骗人的狐族。

    谨王曾说:太浓烈了。种在这扰人清净。本想送你一盆,还是百合吧。

    皞帝在说,哦。

    浮岚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夜昙丧气地松开了神君的衣袖。

    “我就说,还不如不说。就算她没有痛感,喜好总是被人鄙薄也很烦人啊。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这些人管的着吗,天天拿腔拿调的。”

    神君的眉头拧起来:“栀子怎么了?”

    夜昙真喜欢他此刻真挚的困惑。

    就像当年他对于灾星一说真挚的平淡一般。不是为了对方的脸面去安慰——神君最会不经意间下别人脸面。只是一颗澄净的心当真不明白,星星的来去和人的命格有何关系、花的种类和花本身有何关系。

    夜昙回他:“栀子在诗词里向来不清雅啊。皞帝就是在无声地鄙薄和拒绝。”就像你热爱抚琴烹茶,不喜欢赌博和火锅一样。

    神君果然给了她想要的答复:“对各花的判词,那都是后人杜撰的。花要如何开,香气几何,都是自由来去。何来清雅不清雅一说呢。”

    星辰之灵古板却超脱,紫薇帝星冷淡却不免俗。夜昙是这般想的。但是当不久后皞帝带了几个花匠进倚云阁,她才又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倚云阁的六日里,她曾在宫里看到满宫藏起幽香的栀子。

    即使佛珠飞转,浮岚入宫也已有半年,夜昙离开倚云阁在明面上,也有六年半的时间了。至于具体她看过的故事占有几时,那早已算不清。

    神君在她身边也久,夜昙跟他啰唣,又看他炸毛,两个人再一同聊一聊——若是真惹了他,下次转佛珠他就气得不来,说不想见。

    皞帝说:“这是我请来的一些培植栀子的花匠。你可以找他们探讨一二。宫中如何装饰都随意。”

    他把花匠留下来,自己去批折子了。新雉在热情地招呼和摆糕点上去。浮岚望着花匠手里的栀子苗。那东西泛着嫩绿,还有水珠晶莹。

    她偏了偏头,不知在想什么。

    夜昙猜,她大约在想:能种下栀子,是因为皞帝不在乎花种,还是因为她是连霏、命定之人?

    总不可能因为她是浮岚。

    夜昙摸摸耳朵,想起听心的法器还在神君身上。神君的确按自己所说,一次都没有用过。

    剩下的法器在手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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