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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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盐山老街。
这条街承载了老一辈望海人的记忆，两排低矮的白灰建筑向前蔓延，许多老人的父母那辈自记事起，它们就在了，那时候这些建筑还相当崭新、漂亮，像洁白的象牙。时过境迁，荣光不在，剩下坑洼的街道、陈年积累的发臭污水。
附近有医院，紧挨着住房，居民在固定时间能闻到熬煮中药的味道。
那之外，就是汤水、酱油混杂的香味，远处还有一所小学，不过是小学的旧址，现在已经废弃，从那开始，荒芜的气息开始蔓延，逐渐覆盖了整条街区。
这里的居民虽然都在过活，却都带着些迷茫。因为这里已经决定要被拆除，过去屈从于未来，在这里生活许久的人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些在附近讨生活的也有很多租客，一租就是十几二十年，开的饮食店糅成一代人的味蕾，而这条街不仅饮食，远点的位置有几家店面，门口挂着几个灯条，到了晚上会亮起粉红色的灯，现在已经废弃，而更远、更偏的地方是时尚服装一条龙。
现在也多半关门大吉，只剩下寥寥几家还在坚持，整天挂着个录音大喇叭，清仓大甩卖。
只有一家服装店还在进货，刚刚还送来整车衣服，一副要继续开门做生意的样子，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这老板是不是脑子抽风了，不怕全烂在手里？更有甚者还传：果然漂亮女人都没脑子，这样没有道理的恶意中伤。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这条街涌进来一堆人，而且都往这家店走，拿走一袋一袋的衣服，风向一下又变了，几家同行都在打听这卖的是啥，老板指定是接到某个地方的大单了。
后来有脑子灵光的猜出来，那些来买衣服的虽然都穿着便服，但大多都长得很嫩，不难看出是学生，附近有好几家初中、高中，估计是跟学校合作进的校服。
然后他们都散了，校服生意都是有关系才能做的，得拿钱砸人情，就算做起来，那才能赚几个钱？
能赚多少，只有这家店的美女老板知道。
店内的仓库堆放着一些过季的衣服和几个箱子，有个女子半坐半倚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姿态曼妙。
认识她的，知道她已是徐娘半老，刚踏暮春之年，先前不认得她的，只看容颜的话，大抵只当是哪所大学毕业，刚踏出校园的靓丽姑娘。
比起雪白娇弱的脸蛋，她所选的衣服穿搭要相当成熟，嵌着纱边的一字领上装，搭着高束到腰的黑裙，或许使人略感保守，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其是恰到好处的，身姿该有的温婉娉婷、挺拔曲线丝毫未少。
腰间缠着洁白的纱巾，绕向臀峰，又摇曳在灰白长袜包裹着的修长玉腿前，盈如密果、身姿如鹤。
尽管所处环境肯定说不上钟灵毓秀，她的仪态却是无可挑剔。硬要挑出一样缺点，大概可以说她身上有些铜臭味，市侩了些，她本就是个商人，数着刚收来的钱款，也是天经地义。
校服绝对能赚，而且能赚很多。
五十八条裤子，三十条衣服，十五条外套，刨去成本，每条裤子二十的纯利，衣服二十五，外套订的少，但利润高，一条就能赚三十出头。粗粗一算，就是两千进账，似乎不多，但这只是在三个班里，小规模推广得来的小部分学生。
这些学生对该款校服认同度还非常高，哪怕是现在已经订购过的班级，只要推广开来，肯定还会有人买单。
光海一中一届就有十五到十八个班。
如果觉得一个学校从高一到高三，算起来还是不够多，那就把目光转向全市。全市有多少所受到统一校服影响的公立学校？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有购买老校服的意愿和需求？
这种猜测太乐观，但并非完全没可能。
而且这个生意还是两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想出来的。
这笔钱是她代收，之前她问过自家小丫头，这笔钱怎么分，小丫头说不知道，她着急了，多问了几句，然后杉杉才说三七分，对方三，杉杉拿七。
她当时愣住了，呆了一会问小丫头，跟她合作的那个同学是男是女，然后杉杉瞬间挂了电话。
她当时就气得牙痒痒，自己明明已经把这块璞玉藏得这么深了，居然还有人试图下手。想到这，她立马拿起手机，差点就想一通号码拨过去。
不过她马上放弃了，因为今天周末，小丫头和她爸妈出门了。
她刚放下手机，就有人走进了店里。
是一个脸型颇为端正，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带些正气的男人。
他上前两步，道：“是游申雨吗？”
她没回答，而是眉头一皱，道：“警察？”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纳闷，他明明穿的是便服，怎么会被一眼看出来？
游申雨道：“打的交道多了，你这样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配合的？”
对方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休假，是以个人的名义来的，想询问一些事情。”
游申雨嗤笑了一声，道：“你们什么时候有过，个人的名义？”
男人并未把讽刺放在心上，而是极为平稳，极为认真的道：“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请问，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您是否有收到过一份包裹，内容是三本书。”
她道：“喔，那个包是你的？”
男人点了点头：“最后的收件人是我，不过运送途中出了问题，包装损坏了，到我手上的是完好的三本书，但也因此，我不知道寄送人是哪位。问了一圈，问到了您这，包裹似乎途经了这家服装店。”
“没有什么包装，也没有寄送信息。”游申雨不耐烦地摇头，道：“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只有三本书，没有包装，是用超市的一次性袋子装的。”
男人没有停顿地问道：“那是由什么人寄送给您的呢？”
“摩的。”游申雨言简意赅：“袋子里有地址，它怎么来的，我就怎么给你送的。”
摩的……他思考了一下，明明最近抓车，可大街小巷的摩的没减少，反而都活跃起来了，交警少的时候拉客，交警多的时候后座都没人，就是见他们一直在跑，难道是在送货？
想到这里，他问道：“那您这儿有监控吗，或者您记不记得送货司机的车牌？”
“这就是你说的私事？”游申雨冷笑道：“没有，你要想查，就换身衣服来，然后出示你的证件，不然就离开。”
男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观察过了，这条街的监控形同虚设，要么是坏的，要么拍摄角度七歪八扭，甚至有的干脆怼着墙，这家店连电脑主机都没有，监控也就无从说起了。
他看了眼游申雨，礼貌地道：“这样，真是抱歉打扰您了。”
看他得体的样子，游申雨没由来的怒气倒是下去了一点，依旧没好气，却还是解释道：“那摩的没牌子，而且带着头盔，看不清长什么样，车款式满大街都是，你看了监控也没用。”
男人若有所思，游申雨继续道：“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谈公事。”
他如梦初醒，抬起头：“嗯？”
“这条街的治安有多差你不知道？光我的店就被偷了三次，次次上报，次次不理，你们简直像贼的同伙，恨不得来个贼把东西全偷了才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女士怨气这么大……他道：“我理解，这样，我叫周劲维，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您，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您找我，我跟他们沟通。”
“不用。”游申雨一摆手道：“我已经不常来了，你把那些老头老太太看好就行，别让他们的棺材本给人偷了。”
周劲维只得应是，一番谈话过后，他便离开了。
他没走脱这条街，而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眺望着那家服装店，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中，思绪繁杂。
他再次收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联系，这次的联系是单向的，传信手法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现在根本没法管控，也没法追查的摩的跑腿。
望海，盐山老街。
这条街承载了老一辈望海人的记忆，两排低矮的白灰建筑向前蔓延，许多老人的父母那辈自记事起，它们就在了，那时候这些建筑还相当崭新、漂亮，像洁白的象牙。时过境迁，荣光不在，剩下坑洼的街道、陈年积累的发臭污水。
附近有医院，紧挨着住房，居民在固定时间能闻到熬煮中药的味道。
那之外，就是汤水、酱油混杂的香味，远处还有一所小学，不过是小学的旧址，现在已经废弃，从那开始，荒芜的气息开始蔓延，逐渐覆盖了整条街区。
这里的居民虽然都在过活，却都带着些迷茫。因为这里已经决定要被拆除，过去屈从于未来，在这里生活许久的人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些在附近讨生活的也有很多租客，一租就是十几二十年，开的饮食店糅成一代人的味蕾，而这条街不仅饮食，远点的位置有几家店面，门口挂着几个灯条，到了晚上会亮起粉红色的灯，现在已经废弃，而更远、更偏的地方是时尚服装一条龙。
现在也多半关门大吉，只剩下寥寥几家还在坚持，整天挂着个录音大喇叭，清仓大甩卖。
只有一家服装店还在进货，刚刚还送来整车衣服，一副要继续开门做生意的样子，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这老板是不是脑子抽风了，不怕全烂在手里？更有甚者还传：果然漂亮女人都没脑子，这样没有道理的恶意中伤。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这条街涌进来一堆人，而且都往这家店走，拿走一袋一袋的衣服，风向一下又变了，几家同行都在打听这卖的是啥，老板指定是接到某个地方的大单了。
后来有脑子灵光的猜出来，那些来买衣服的虽然都穿着便服，但大多都长得很嫩，不难看出是学生，附近有好几家初中、高中，估计是跟学校合作进的校服。
然后他们都散了，校服生意都是有关系才能做的，得拿钱砸人情，就算做起来，那才能赚几个钱？
能赚多少，只有这家店的美女老板知道。
店内的仓库堆放着一些过季的衣服和几个箱子，有个女子半坐半倚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姿态曼妙。
认识她的，知道她已是徐娘半老，刚踏暮春之年，先前不认得她的，只看容颜的话，大抵只当是哪所大学毕业，刚踏出校园的靓丽姑娘。
比起雪白娇弱的脸蛋，她所选的衣服穿搭要相当成熟，嵌着纱边的一字领上装，搭着高束到腰的黑裙，或许使人略感保守，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其是恰到好处的，身姿该有的温婉娉婷、挺拔曲线丝毫未少。
腰间缠着洁白的纱巾，绕向臀峰，又摇曳在灰白长袜包裹着的修长玉腿前，盈如密果、身姿如鹤。
尽管所处环境肯定说不上钟灵毓秀，她的仪态却是无可挑剔。硬要挑出一样缺点，大概可以说她身上有些铜臭味，市侩了些，她本就是个商人，数着刚收来的钱款，也是天经地义。
校服绝对能赚，而且能赚很多。
五十八条裤子，三十条衣服，十五条外套，刨去成本，每条裤子二十的纯利，衣服二十五，外套订的少，但利润高，一条就能赚三十出头。粗粗一算，就是两千进账，似乎不多，但这只是在三个班里，小规模推广得来的小部分学生。
这些学生对该款校服认同度还非常高，哪怕是现在已经订购过的班级，只要推广开来，肯定还会有人买单。
光海一中一届就有十五到十八个班。
如果觉得一个学校从高一到高三，算起来还是不够多，那就把目光转向全市。全市有多少所受到统一校服影响的公立学校？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有购买老校服的意愿和需求？
这种猜测太乐观，但并非完全没可能。
而且这个生意还是两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想出来的。
这笔钱是她代收，之前她问过自家小丫头，这笔钱怎么分，小丫头说不知道，她着急了，多问了几句，然后杉杉才说三七分，对方三，杉杉拿七。
她当时愣住了，呆了一会问小丫头，跟她合作的那个同学是男是女，然后杉杉瞬间挂了电话。
她当时就气得牙痒痒，自己明明已经把这块璞玉藏得这么深了，居然还有人试图下手。想到这，她立马拿起手机，差点就想一通号码拨过去。
不过她马上放弃了，因为今天周末，小丫头和她爸妈出门了。
她刚放下手机，就有人走进了店里。
是一个脸型颇为端正，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带些正气的男人。
他上前两步，道：“是游申雨吗？”
她没回答，而是眉头一皱，道：“警察？”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纳闷，他明明穿的是便服，怎么会被一眼看出来？
游申雨道：“打的交道多了，你这样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配合的？”
对方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休假，是以个人的名义来的，想询问一些事情。”
游申雨嗤笑了一声，道：“你们什么时候有过，个人的名义？”
男人并未把讽刺放在心上，而是极为平稳，极为认真的道：“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请问，昨天差不多这个时候，您是否有收到过一份包裹，内容是三本书。”
她道：“喔，那个包是你的？”
男人点了点头：“最后的收件人是我，不过运送途中出了问题，包装损坏了，到我手上的是完好的三本书，但也因此，我不知道寄送人是哪位。问了一圈，问到了您这，包裹似乎途经了这家服装店。”
“没有什么包装，也没有寄送信息。”游申雨不耐烦地摇头，道：“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只有三本书，没有包装，是用超市的一次性袋子装的。”
男人没有停顿地问道：“那是由什么人寄送给您的呢？”
“摩的。”游申雨言简意赅：“袋子里有地址，它怎么来的，我就怎么给你送的。”
摩的……他思考了一下，明明最近抓车，可大街小巷的摩的没减少，反而都活跃起来了，交警少的时候拉客，交警多的时候后座都没人，就是见他们一直在跑，难道是在送货？
想到这里，他问道：“那您这儿有监控吗，或者您记不记得送货司机的车牌？”
“这就是你说的私事？”游申雨冷笑道：“没有，你要想查，就换身衣服来，然后出示你的证件，不然就离开。”
男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观察过了，这条街的监控形同虚设，要么是坏的，要么拍摄角度七歪八扭，甚至有的干脆怼着墙，这家店连电脑主机都没有，监控也就无从说起了。
他看了眼游申雨，礼貌地道：“这样，真是抱歉打扰您了。”
看他得体的样子，游申雨没由来的怒气倒是下去了一点，依旧没好气，却还是解释道：“那摩的没牌子，而且带着头盔，看不清长什么样，车款式满大街都是，你看了监控也没用。”
男人若有所思，游申雨继续道：“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谈公事。”
他如梦初醒，抬起头：“嗯？”
“这条街的治安有多差你不知道？光我的店就被偷了三次，次次上报，次次不理，你们简直像贼的同伙，恨不得来个贼把东西全偷了才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女士怨气这么大……他道：“我理解，这样，我叫周劲维，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您，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您找我，我跟他们沟通。”
“不用。”游申雨一摆手道：“我已经不常来了，你把那些老头老太太看好就行，别让他们的棺材本给人偷了。”
周劲维只得应是，一番谈话过后，他便离开了。
他没走脱这条街，而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眺望着那家服装店，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中，思绪繁杂。
他再次收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联系，这次的联系是单向的，传信手法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现在根本没法管控，也没法追查的摩的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