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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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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心碎了

    门开了,他却并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透过黑暗看向躺在床※上的苏末离。

    其实屋里太暗,他根本看不清苏末离的模样,可是他光是静静地站在那,听着她那轻微的呼吸声,他便说不出的满足与幸福。

    就这样站在门口,良久,他才轻叹一声,轻轻地阖上了门。

    在门完全关闭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方伯说得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过去再遗憾再痛苦,都没有办法让一切重回起点了。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尽管或许某一天苏末离会记起过去的一切,或许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伤害,但是至少现在,他不能再亲手伤害她了......

    连哲予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下了楼。

    此时此刻,佣人们都早已睡下了,屋子里寂然一片。

    他没有开灯,就这样摸着黑下了楼。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要与过去诀别,到底还是伤心的。

    尽管内心一再地提醒他,地下室里的苏末离与楼上的苏末离其实就是同一人,可是一想到他要亲手将过去的苏末离埋葬,他就心痛如刀割,几年前抱着苏末离那冷冰冰的身体时想要一起随她去的冲动竟然又如此强烈地在他胸口汹涌撞击......

    连哲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推开那道隐秘的门,透过地道墙壁上微弱的灯光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的。

    当他就这样茫茫然迷迷糊糊地来到地下大厅时,冰床※上仍然栩栩如生的苏末离一下子就灼痛了他的眼睛,刺醒了他混沌模糊的意识。

    末离!末离!

    他的末离!

    他亲手一点一点推向死亡之地的末离!

    这一次,他真的要把她送走,让她长眠于地上了吗?

    泪,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汹涌而出。

    可因为地下室那寒冷的境况,让一流出眼眶就冰冷的眼泪不能畅快地流下。

    眼泪越积越多,慢慢地蜿蜒于整张脸,就像有无数冰冷的毒蛇在他的脸上吐着血红的长信肆意爬行。

    它们叫嚣着,似乎要将他脸上的肉啃噬干净,更要爬进他的口腔,顺着咽喉而下,将他的心脏也吞噬得颗粒不留......

    是的。如果末离走了,他又还能剩下什么?

    可是,她若不走,她的灵魂是否又在以另一种方法被他残酷地囚禁呢?

    她愿意被他以这种方式强硬地挽留下来吗?

    而他放不下过去的末离,那么对现在的末离又是否公平呢?

    一时之间,连哲予痛苦纠结,只觉得一颗心被过去的苏末离和现在的苏末离紧紧地握紧,根本无法呼吸。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逼在明明是同一个人的过去与现在的苏末离之间选择。

    他更没有想到过,无论是过去的苏末离,还是现在的苏末离,他都没办法割舍。

    他曾经简单地以为,只要苏末离重生了,他便可以有了救赎自己和过去的机会。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过去的苏末离与现在的苏末离,虽然相貌一模一样,虽然也可能有着同样的记忆,虽然她们都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可实际上,她们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而他,卑鄙无耻地同时深深地爱着她们俩个!

    无论舍弃哪一个,都让他生不如死......

    连哲予缓缓地走到苏末离身边,伸手轻抚她那因天气寒冷而微微有些泛白的发丝,忧伤地低语,“末离,你告诉我吧!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以这种方式强留你,很变、态很残忍,我知道我该放手让你好好地离开,可是道理我都懂,却无法做到......你说句话吧!你来替我作决定吧!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真的!告诉我答案!我会听你的话......”

    他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痛苦,泪珠如断线的珠琏一般纷纷砸了下来,落在苏末离冰冷似铁的脸上,再缓缓散开,最后形成一道一道的泪痕,就仿佛从她眼中流下的泪水一般,让连哲予看了,更是伤心得无以复加。

    “末离,你舍不得是不是?你不想离开我是不是?即便我这样伤害你,你也不想离开我是不是?”连哲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冰床之上,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苏末离的身体,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喃喃低语。

    冰床是由一块巨冰制成了,冰冷浸骨。

    冰床的四周也都堆满了大大小小四四方方的冰石,整个地下室冰冷得呵口气就会凝结成霜。

    苏末离整个身体冰冷坚硬似铁,可是连哲予却仿佛对这种冰冷完全没有感觉。

    他将脸紧紧地贴在苏末离的脸上,双手更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紧,紧得连一点缝隙都不曾有。

    他喃喃地说:“末离,你已经很久很久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了。现在,求求你了,跟我说句话吧!哪怕一个字也行啊!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只要你说,我便一一照办好不好?这一次,我说的是真心话,绝对没有半句谎言,你就再像从前一样傻傻地信我一次好不好?”

    苏末离仍然一动不动,不曾给他半点反应。

    连哲予便继续低低地说了下去,说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一见钟情,说起当她毁坏母亲的名誉逼得他们走投无路的绝望、悲哀与愤怒,说起他为了报复她的蔑视而过着受尽凌辱与委屈的寄人篱下的日子,说起他残忍地在她生日之夜夺去她处、子之身的畅快与痛苦的并存,说起他如何处心积虑地让她品尝到爱情,然后又狠心地将她的爱人从她怀里夺走的种种,说起再次不知不觉爱上她的日子,说起他们那个来不及来到这个世界上看上他们一眼的孩子,说起那次庄园的决别,还有当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回来的过程......

    往事幕幕,走马灯似地从眼前一晃而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眼下,清晰而残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造成了今天这样的乱局,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我爱着你们,没办法割舍,我曾经对你发誓,这辈子不论你生死,只有你一个。可是我也对她说过,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她!我轻易地许下了诺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末离,无论我怎么做,都意味着会伤害会背叛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是么?我......到底该怎么办?”连哲予痛苦煎熬万分,泪水越发地汹涌而出。

    “哲予......”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阶梯口传来,紧接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末离......”连哲予慌乱地睁开了眼睛,想起身,可却发现不知何时凝固成冰的泪水将自己的脸与苏末离的脸紧紧相贴。

    他不能用蛮力扯,那会扯掉一大块皮肉的。

    他倒无所谓,可他害怕苏末离脸上的皮肉会被扯下来。

    这辈子,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来了,他不能再伤害她了!

    绝对不能!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那里,无力地看着隐藏在阴影里让他看不真切神情的苏末离,心惊胆战地说:“末离,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听到了什么?”

    苏末离苦涩地一笑,哽咽着说:“该我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连哲予伸手在空中无力地抓了两下,有些慌乱地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苏末离摇了摇头,举手阻止了他说话,“不!你不要解释。你只管好好地听我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深深地爱着姐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为什么会冷冰冰地躺在这里,但是我知道,她的离去,给了你巨大的打击,因为她,你心力交瘁,一夜白头。你们这种爱,我羡慕、嫉妒,因为我知道可能我用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超越,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爱着你,我不求你像爱着姐姐那样爱着我,我只要你的心里也可以让我占一席之地就行了。这样,可以么?”

    “末离,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你本该得到我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我......”连哲予又痛又愧,痛苦得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可眼睛里的泪水却一直流一直流,泪水将他与毫无生气的苏末离却越连越紧。

    苏末离流着泪又跨前了一步,向他伸出了手,满是泪痕的脸勉强挤出一抹脆弱的笑意,温柔地说:“哲予,我说话算话。我不会干涉你的。不会霸道地让你只爱着我一个人的。过去我说的话,你就当作一阵风吧!现在我说的话才是我最真最真的真心话!你可以像从前一样爱着姐姐,更可以时不时地下来陪陪她。我不会吃醋的。真的不会吃醋的。可是,你现在起来吧!那冰床太冷,你会冻伤你自己的!姐姐那么爱你,一定也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所以,就算为了她,请来吧!向我走过来吧!来抱抱我!让我的身体给你一点温暖,好不好?”

    苏末离的这番话说得委屈求全,楚楚可怜,却越发地让连哲予痛彻心扉。

    他再也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可怜了,于是低低地说:“好。你等着我。”

    他一边说一边就用力地动了一下,可是仅仅就是这一下,他就感觉到脸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的耳朵更听到一阵阵可怕的冰块碎裂的声音。

    他心一惊,就不敢再动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对苏末离说:“末离,现在我还不能动,你帮我去叫管家来好吗?”

    他需要管家帮忙,得带点热火来浇在他的脸上,让他与苏末离脸上的冰块融化,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不能苏末离的脸毁掉。

    苏末离却低了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轻轻地说:“你不信任我是不是?你不愿意离开她是不是?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地相亲相爱吧!”

    苏末离颤着声音痛苦地说完这几句话后,便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连哲予惊骇无比,放声大叫:“末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回来!听我解释!”

    已经上到一半的苏末离听了,身形一顿,就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虚弱地靠在了冰冷彻骨的墙壁上,绝望的心里却又因为他的那番话而重新又燃起了点点希望之火。

    她想,她就在原地等等。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话,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追上来。

    到时候,她不会计较他方才的迟疑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姐姐的感情有多深,从前她觉得自己不可以让他的心里同时爱着她和姐姐两个人,可是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他现在回到她身边,她不会计较他的过去,不会计较他的心里到底有多少位置留给姐姐,她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在他心里占据一丁点一丁点的位置,哪怕小得就只有小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地方呢?

    苏末离禀息静气地满怀希望地等候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那颗在短短时间内就几起几落几热几冷的心彻底坠入了谷底,彻底冷冰了。

    她苦涩而嘲讽地一笑,喃喃自语地说:“苏末离,你真傻!你还真的以为你能斗得过姐姐么?你还以为他的心里真的能够为你留下容身之地么?”

    苏末离绝望至极,最后转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远如豆苗的大厅,然后才又拖着沉重而疲累的脚步艰难而缓慢地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往上爬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好不容易推开门回到了与一开始并无二样的温暖如春的大厅。

    突然间的温暖让她生生地打了几个寒噤,禁不住哆哆嗦嗦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这时,正巧方伯刚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刚才把细心拟好的早餐食谱交给厨娘,让厨娘按着单子做好。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苏末离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地抱着双臂站在地道门口之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看得胆战心惊。

    方伯急忙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忐忑不安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他试着伸出手去搀扶她,可是她却像躲避瘟疫一般地闪身躲开了他,将身子紧紧地蜷缩在了壁炉之旁,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牛鬼蛇神,来生生地擒了她的性命去了一般。

    “小姐,是我,你别害怕。我是方伯,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方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苏末离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茫茫然的眼睛盯着方伯看了许久许久,仿佛要确定什么似的。

    方伯不敢说话了,只是竭力慈祥地对她笑着,只盼望她混沌的意识可以慢慢清明,认出自己来。

    仿佛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之久,苏末离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嘴巴张了张,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连哲予在下面。你去把他劝上来吧!他在那呆的时间太久了,我担心他会出事!”

    “什么?!”方伯一听,顾不得多说,立即转身就‘咚咚咚’地往地道里冲了进去。

    看着迅速消失的方伯,苏末离苦涩地笑了笑,转身慢慢地爬上了楼。

    回到卧室,她一眼看到卧室中央还摆放着昨天晚上拿回来,还未来得及拆开的行李箱,心里越发地又酸又涩。

    看来,她不用费神收拾了,提起它就可以直接走了。

    她认输了!真的认输了!

    既然她的委屈求全,都无法让连哲予从姐姐的身边离开,那么她就自觉点吧!

    本来离开的人就应该是她,她才是他和姐姐之间的第三者。

    连哲予关心她宠她爱护她,或许有爱,或许没有,仅仅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不过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她不想再去费神去想了,因为现在头已经※痛得像要炸开一般。

    再想下去,她会疯的!会疯的!

    苏末离强打起精神,快步地走到行李箱前,提在了手里,然后最后看了几眼卧室里熟悉而亲切的一切,便毅然决然地提着行李箱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楼下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四下奔跑着,忙碌异常。

    苏末离忧伤地想,这些人忙成这样,只怕是因为连哲予现在已经被冻伤了吧?

    想到连哲予可能会冻得像姐姐的尸体那样冰冷坚硬,苏末离就情不自禁地提着行李箱向地道口走了几步,可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却让她最终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苦涩地笑了一声,心想他冻伤了,也不会有太多问题的。

    他身边还有很多很多人关心。

    而自己,却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她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她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一般,无处是她的栖身之地。

    苏末离愣愣地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最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了大厅。

    在她走出去的整个过程中,碰到不少慌张的佣人,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失魂落魄,没有注意到她手中紧紧提着的行李箱,更没有人舍得停下来关切地问候一声。

    苏末离寂寞地行走在下山的石阶之上,苦涩地想,原来离开了连哲予,她什么都不是......

    此时此刻,管家正令人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水下来,可是因为地下极寒,连哲予又担心过烫的沸水会将苏末离的脸烫坏,便只肯让管家用温热的水一点一点浇在他与苏末离之间的坚冰上。

    这样一来,无形就行成了一定的难度。

    往往热水一浇上去,不过十来秒,便迅速地结成了冰,结果导致冰块不仅没有被融化,反而越积越厚了。

    方伯急得直搓手,担心地看着连哲予越变越白的脸不安地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连哲予的嘴巴此时已经有些僵硬了,可他努力地吐出了一句简单的话,“去拿锉子来砸开吧!”

    “啊?!可是那很容易伤到人!”方伯迟疑不决。

    “我知道。只要努力不伤到末离就行,我怎么都无所谓。”连哲予坚定地说。

    “看来只有这样了。”方伯无奈至极地急忙令人取来了锉子与铁锤,然后亲自动手,一点一点地凿着。

    当然,他凿的时候,是依着连哲予的吩咐,尽可能地贴着连哲予这边的脸小心翼翼地往下凿的。

    每当一次锤打开始,连哲予便觉得自己的肌肤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还挟带着一股电麻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顾不上哭着离开的苏末离了,因为现在,他只担心会伤害眼前那脸色苍白冰冷僵硬的苏末离。

    尽管他知道苏末离此时此刻根本就无知无觉,可是他却仍然担心着她会疼,更担心方伯会不小心伤到她。

    于是他像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地不停地提醒着方伯小心再小心。

    方伯只觉得自己如履薄冰,每一下敲打都尽可能小心翼翼。

    他知道,如果自己稍有差错,伤到了苏末离的脸的话,那么连哲予一定伤心得跟他拼命的。

    费了好大一会功夫,足足近二十分钟的样子,方伯终于成功地将连哲予与苏末离分开了,虽然因为不小心锉刀不小心划伤了连哲予的脸,但所幸的是只是轻轻的划伤,并无大碍。

    而最为重要的是,苏末离毫发未损。

    方伯一边帮着连哲予坐了起来,一边急忙令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上前把全身已经冷得僵硬,根本连手脚都不能自主地抬起放下的连哲予抬着送回屋子里去。

    楼上卧室里,早就有医生护士等候着了,连哲予一躺在床※上,他们立即围了上来,便做着各种急救措施。

    一个多小时后,连哲予的全身上下都绑上了绷带。

    他的身体已经属于中度冻伤了。

    医生勒令他必须卧床休息至少一星期。

    连哲予此时的手脚仍然不能自由活动,但他说话却利索多了。

    他焦急地招来方伯,问道:“小姐呢?怎么我始终都没有看到她?”

    方伯一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招呼人去寻找。

    不过一会儿,佣人回来报告,整个末离山庄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苏末离的影子。

    而且行李箱不见了,看样子苏末离似乎离家出走了。

    连哲予听了,心如死灰,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我到底还是伤害了她......”

    方伯焦急地说:“我马上令人去找她。”

    连哲予没有说话,只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悄悄地从眼角滚落而下,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那样的情景看得方伯莫名的心碎,低叹一声,自转身匆匆走出了卧室,替连哲予吩咐下去,让人去机场车站,还有码头四下搜寻苏末离。

    如果看到她,便立即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回来再说。

    他想,或许是到了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当苏末离知道真※相后,或许会讨厌她自己是克隆人,或许会痛恨连哲予曾经的冷漠与无情,但不管怎么样,是聚是散,这个时候都应该有个决定。

    再拖下去,连哲予会完全毁了的!

    与此同时,方伯还急忙打电话给了华薄义,请求他也帮忙寻找苏末离。

    华薄义听了,为连哲予担心与焦急着,对手下下了四下搜寻苏末离的消息后,便匆匆地往末离山庄赶。

    两大山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再度忙乱紧张起来,打破了几年来的平静。

    而这时的苏末离就低着头坐在机场候机厅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她知道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回到学校,好好读书,好好恋爱,活得精彩绝仑给连哲予看,那才是她能够给连哲予的最好打击。

    可是,一想到回去之后就要听到那些将连哲予视为偶像的同学们,不停地在她耳边提起那个令她伤心的名字,她就没有勇气回去。

    老人家的房子也不能去了。

    老人的房子留给了她,她却又将房子转赠给了老人的前妻,她觉得那才是老人的心愿,那样做才有价值。

    当时,她是很开心自己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后悔了。

    那个地方,她本来可以暂时躲藏的,既安全,而连哲予又找不到。

    但是,现在她已经回不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任意地买了一张机票,目的地是瑞典的某个城市。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只是看了一本旅游小册子,觉得莫名的眼熟和亲切,她便买了去那的机票。

    这时,广播里传来提示旅客登机的声音,正是她要乘坐的那个航班。

    她便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挤入了人群中。

    没多久,她便坐在了飞机之上,无力地靠在机窗前,静静地看着那烟波浩渺的云海一动不动,眼睛却悄悄地湿※润了。

    昨天凌晨,她也是坐着机窗前看着云海,满心幸福甜蜜而又满足地听着连哲予性※感、低沉而又幽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现在的她,却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这里,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刻骨的伤痕,是如此的无助与凄凉。

    当时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幸福是如此的短暂而仓促,甚至快得连她回味的时间都不曾有,就在转眼之间悄悄地流逝了。

    连哲予!连哲予!

    你为什么如此冷漠如此残忍?

    你竟然宁愿守着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也不肯上前将我温暖的身体轻拥入怀!

    当时她卑微地祈求他来到她身边抱抱她,而他却无动于衷的画面再次浮现于面前,苏末离心如刀割,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早就盈满于眼眶中的热泪顺着眼角源源不断地流下,很快便濡※湿※了她整张脸。

    她知道自己很失态,知道自己应该赶紧举手擦拭干净眼泪,可是却发现她现在就连动一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哲予不仅带走了她的爱情,她的尊严,她的灵魂,更将她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抽走了......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个男人刚在她身边坐下,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急忙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她。

    “别碰我!”苏末离如刺猬一般动了一下※身体,将男人的手自肩膀上用力抖落,眼神如火,愤怒地瞪着男人。

    男人很有些尴尬,急忙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歉意。

    苏末离懒得再理会他,举手狠狠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戴上了眼罩。

    在接下来的旅程之中,尽管空中小姐不停地过来关切地问她需要吃点什么,苏末离都完全不理睬,既不进食任何食物,也不去上卫生间。

    她的异常行为引得众人很不安,但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只好密切地注视着她,生怕她身体不支发生意外,又或者怕她性情大变,突然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威胁整个飞机上旅客的安全。

    十几个小时后,当飞机安全着陆,众人一直紧吊在半空中的心,这才稍稍地放了下来。

    苏末离下了机,出了机场,便随手招了一辆的士。

    上了车后,司机问她她要去哪,她随口便报了一个旅馆的名字。

    司机笑着问:“看来小姐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吧?”

    苏末离愣愣地问:“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一下飞机便能很熟练地报出要去旅馆的名字啊!一般人如果是第一次来,就算事先做了功课,可也没有办法※像你这样顺溜地脱口而出。非得是住过,才会这样啊!”司机笑着说。

    “是吗?”苏末离茫然地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也隐隐地觉得有些奇怪。

    但她很快便释怀了,觉得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顺溜地说出那旅馆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一开始她在机场等候的时候,拿着那本旅游小册子翻来覆去看的原因。

    虽然看的时候漫不经心,但是那些文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她记下来了。

    她的记忆一向好得出奇,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正因为如此,她学东西才特别快。

    所以,她没有再多想,转头沉默地看着那繁华的夜景。

    车子载着她在黑夜里飞驰,穿过繁华五彩缤纷的都市,渐渐进入一段相对萧条寂寞的城郊地带。

    宽大而平坦的马路,就如路边的灯柱一样寂寞。

    若是其它的孤身女子,坐在陌生的车辆里,飞驰在这样寂寞冷清的夜里,只怕多多少少会有点害怕。

    可是苏末离却没有半点害怕,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早已经被忧伤与痛苦填满,已经再容不下其余的情绪了。

    的士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眼睛从她精致美丽的面容慢慢移到雪白柔嫩的颈脖,最后在她脖子上那一块翠绿碧玉的玉佩上死死定住。

    虽然他这辈子见识的宝贝并不多,但是他还是一眼断定那块玉佩一定很有些年代了。

    拿出去变卖的话,一定能够立即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贪婪的欲、望一点点在胸中膨※胀、壮大、叫嚣着,让他最终一个猛打方向盘,开着车子就朝路边靠去。

    突然的转向让毫无防备的苏末离整个人往前栽去,头狠狠地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痛得她头晕目眩。

    等到她艰难地坐直身子,定下神来时,却意外地看到司机举着一把明亮亮的扳手对准了她的头颅。

    苏末离淡然一笑,“你要劫财?”

    “你很聪明!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尤其是那个!”司机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玉佩。

    “这个?你确定要这个?”苏末离的手轻轻地将那块玉佩握在了手里。

    玉佩温润光滑,是连哲予在拍卖会上以一百二十万美元的高价拍回来的。

    据说是乾隆的某个受宠的妃子一直随身佩带着,价值连城。

    苏末离本来不喜欢这种饰物,觉得那块玉佩不知道易了几次主,带上它,会觉得它曾经的主人的灵魂会附在上面,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连哲予说这块玉佩很吉祥,凡是佩带它的主人,总是延年益寿,身体健康,再三地要求她一定要带上。

    她虽然不喜欢,但因为这是连哲予特地为她买下的,所以还是勉为其难地戴上了。

    如今看来,她并不适合佩带它。

    它并没有给她带来吉祥。

    或许,就如她不是连哲予的真命天女一般,她也不是这块玉佩的真正主人。

    现在,突然间突发的变故,或许就在提醒她,是时候,将从前的错误都一一纠正过来。

    司机看她的手紧握着玉佩不松手,以为她舍不得,不由凶相毕露地威胁道:“快点取下来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末离苦涩地笑了笑,伸手用力一扯,就将玉佩的绳子扯断了,绳子勒得颈脖立即起了一道红线,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她却毫不在乎地将玉佩递了过去,“拿去吧!它属于你了!”

    司机开心地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了几下,确定它果然价值连城之后,笑嘻嘻地将它纳入了口袋,随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末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挥了挥扳手,“你的钱包也给我!”

    苏末离皱眉,“钱包里没多少钱,我得留着住宿吃饭。那块玉佩足够你几辈子衣食无忧了,你见好就收吧!做人不可太贪心!”

    “我做事,用不着你教!别啰嗦了!赶紧拿出来!”司机恶狠狠地拿着扳手在座位上狠狠敲了几下,以示威慑。

    苏末离无可奈何地说:“别激动。我给你就是了!”

    苏末离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钱夹,心平气和地递了上去。

    司机喜滋滋地伸手去接,可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摸※到钱夹时,苏末离拿着钱夹的那只手突然手腕一翻,电光火石间,她已经稳稳地扣住了司机的手腕的穴※道,而另一只手早已将司机手里的扳手给夺在了手里。

    司机只觉得一阵阵又痛又麻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手腕处传来,当即脸色腊黄,豆大的汗珠便如雨般倾注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吧!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别伤害我!我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司机惊惧地看着苏末离高举的扳手迭声求着饶。

    苏末离却冷冷地一笑,高举扳手对准他的头部便砸了下去。

    男人翻了翻白眼,最后瘫软在座位之上,彻底晕迷了过去。

    苏末离将钱夹放回自己的包里,又伸手从他怀里拿回了那块玉佩,也塞进了包里。

    这样一个贪婪狠毒的男人,也不配得到这块玉佩。

    处理妥当之后,苏末离这才拨打了报警电话。

    然后她就静静地坐在车子里等候警察的到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为了防止男人醒来,再对她进行攻击,在整个过程中,她全身都处于一种警戒的状态,手持扳手坐着,准备只要这男人想再对她欲图不轨的话,她就干脆利落地再把他敲晕。

    所幸警察来得很快,仅半个小时内就到了。

    当然,面对那昏迷的男人,还有手持扳手明显没有一点受到伤害的她,警察免不了带着她一起回警察局进行盘问。

    盘问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直到早上六点,警察这才过来向她表示歉意,说那名司机有犯罪前科,而且他已经招认了,是他见财起意,想要抢劫苏末离。

    整整一夜的讯问,让苏末离心力交瘁,她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面对警察的再三道歉,她淡淡地笑道:“配合警察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能够理解你们。”

    警察一开始还担心她投诉,见她如此大度,不由对她很有好感,便主动地提出将她安全护送到她所要去的地方,免得在路途中再生意外。

    同时提醒她,最好将身上值钱的地方暂时存于银行的保险箱里,以免坏人见财起意。

    苏末离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由他们护送着到达了她所要居住的旅馆。

    旅馆处于一个安静恬然的小镇上。

    当她走进旅馆的时候,只觉得莫名的熟悉与亲切。

    看着那些古朴简单的欧式家俱,苏末离仿佛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苏末离并没有多想,她淡淡地想,或许人真的有前生后世之说吧。

    或许她上辈子来这个小镇游玩过,又或者她本就是这个小镇上的居民也不一定呢!

    苏末离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当看到那件紫色的晚礼服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与连哲予在埃及定情的那一晚。

    那一晚的她,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啊!

    她记得当时的她因为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变得如天人般的美艳惊人,就连她自己也爱上了当时的她。

    可是现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转眼间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苏末离苦笑一声,拿起那件晚衣服走到壁炉前,毫不留恋地扔了进去。

    划燃火柴,扔了进去。

    火柴带着幽蓝色的火焰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地落在了晚衣服上。

    衣服的质地轻薄易燃,当火苗一接触到,便立即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苏末离靠在壁炉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火的温度炙烤着自己。

    好一会儿,当她觉察到那炙热的感觉不再存在,才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美丽的衣服已经化为灰烬。

    她亲手烧毁了这辈子最美的记忆。

    可她不后悔,她喜欢自己可以做到这样决绝。

    因为只有这样,才意味着她还有力量骄傲地活下去!

    她将视线从那堆灰烬之上收了回来,决绝地转身,走到床前,继续将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一挂在衣橱里。

    她已经一次性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包下了这间房间。

    她现在很累,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再加上当她踏上这小镇的第一步开始,便莫名地喜欢上了这小镇的平静与祥和的气氛,所以便决定住一个月看看。

    如果真的喜欢,她便准备长期住下来。

    她可以在这里找份工作,过着休闲而又无拘无束的生活。

    但愿这里平静而祥和的气氛会抚平好的伤痕,让她痛苦忧郁的心也平静得不再忧怨。

    苏末离收拾好行李之后,便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随后便连头发都没吹干地就倒在了床※上。

    或许是情太伤,又或许是身体太累,总之她的头一挨枕头,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很不平静。

    梦中的她,站在那冰冷浸骨的地下室里,苦苦地哀求他离开那冰床,回到她身边。

    可是他却朝她凄楚地笑着,嘴里说着对不起,可是双手却紧紧地将那冰床※上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抱住,还时不时地低头轻吻那女子苍白无色的唇......

    这样的情景看得她痛彻心扉,她知道她如果聪明的话,如果想让他对她的伤害减轻得最低的话,她就该立即转身就逃。

    可是,脚却如在地上生了根,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都无法离得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连哲予与冰床※上的女子亲热,眼睁睁地看着热泪从他的眼角滚滚而落,看着他一边吻着女子一边连续不断地说‘对不起’。

    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令人心碎。

    苏末离心痛得厉害,为了抵抗这种痛苦,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牙齿也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瓣。

    尖锐的指甲戳破了手心,娇※嫩的手心很快便血肉模糊。

    下唇※瓣也被咬破了,新鲜而带着浓重腥味的血渐渐弥漫了整个口腔。

    那些痛若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觉得痛得无法忍受,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因为连哲予加诸在她精神上的痛,早就远远超越了她肉/体上的痛苦。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总之,她突然发现自己飘了出去。

    是的。是飘。不是走。

    脚不着地,就如一片落叶被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吹得飘了起来。

    飘飘荡荡荡地飘出了冰冷的地下室,飘出了屋子,再向崖边飘去。

    当她飘到崖边栏杆之处时,看着那千尺高深不可测的崖底,一向畏高的她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连一点点害怕的心理都没有。

    难道是痛苦太深,掩盖了一切感觉?

    苏末离苦涩地一笑,心里既伤心又绝望,正欲张开手臂,向着那深不可测冷幽幽张着大口的崖底坠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连哲予撕心裂肺的叫声,“末离!不要!不要跳!”

    苏末离身形一顿,缓缓地飘转过身,却看到连哲予一脸恐惧惊慌地站在了她身后两三米处,而他的双手仍然将那死去多年早就冰冷僵硬的女子抱在怀里。

    好讽刺啊!

    他竟然抱着那个女子来救她?

    苏末离嘲讽地一笑,“你既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给一点位置给我,又何必再来牵绊我?”

    “不要!不要跳!求求你不要跳!”连哲予机械地重复着,却不曾松开怀里的女子。

    苏末离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听你的!”

    说完之后,她再无犹豫,毅然决然地张开了手臂,如大鸟一般飞在了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崖底俯冲而去......

    “不要!不要跳!苏末离!你不能这么可悲!”苏末离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已经黑漆漆一片,而原来方才那可怕而又显得极其真实的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并没有愚蠢地跳下悬崖,用生命去控诉连哲予那古怪而不负责任的行为。

    幸好!幸好只是梦!

    苏末离‘叭’地摁亮了灯,心有余悸地伸手摸了一把额头,手心里立即冷冰冰湿漉漉一片。

    而她的全身上下也是冷汗淋漓,棉质的睡衣全都被汗水打湿※了,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像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在身上爬行,感觉极其不舒服。

    她必须摆脱掉这可怕的一切,绝对不能就被残酷的现实与残酷的梦境给打倒!

    无论如何,生命都是宝贵的,不容轻易舍弃的!

    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绝对不会做弱者,让自己沦为世人的笑柄!

    苏末离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趿上拖鞋随意地取了一套衣服便匆匆地走进了浴※室。

    胡乱地用冷水冲了个澡,尽管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冷水冻得她上下牙齿不住地打颤,可是却成功地刺激了她身体的每根神经,让她原来有些混乱不清的意识渐渐地清明起来。

    洗完澡,她换上了衣服,走到浴※室前想吹头发,可是当一看到镜中那憔悴得不成※人行的女孩时,她不由吓了一跳。

    镜中的女孩脸色白得泛青,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不仅黯淡无光,还深深地凹陷了进去,而原本红※润光泽而又饱满的红唇,此时此刻却呈惨淡的灰白色,干燥得还起了一层厚厚的壳。

    原本黑亮柔顺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肩头,再没有往日里那飘逸美丽的模样。

    总而言之,她整个人给人一种病怏怏惨不忍睹的感觉。

    “你太丑了!苏末离,这不应该是你!”苏末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干涩的脸喃喃地说。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拿起梳子用力地梳起头发来。

    一下又一下,那般的用力,仿佛恨不得满头秀发从头皮上扯拉下来。

    她的头发就如此时此刻的她一般脆弱,几下拉扯之后,梳子上,地板上,已经跌落了一地的黑发。

    看着梳子上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团,苏末离一下子就崩溃了,用力地将梳子摔向镜子,只听‘叭’地一声响,梳子跌落在洗脸台里,而镜子纹丝未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弱不禁风。

    苏末离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向镜面,终于‘咔嚓’一声传来,镜面四分五裂。

    而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血肉模糊。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拳头,苏末离不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心里有种渲泄的快、感。

    她对着镜中那支离破碎的面容,冷冷一笑,然后打开水笼头,任由那冰冷的冷水将手上的血液冲洗干净。

    她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用绷带胡乱地包扎了起来,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找到了老板娘,她云淡风轻地告诉老板娘浴※室的镜子破了,请她帮忙更换一面镜子。

    当然,她及时地送上了赔偿金。

    老板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看着一脸憔悴,还有包得乱七八糟还隐隐乱出※血迹的手的她,不安地问道:“苏小姐,你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吃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吧?这么晚上,你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要出去了吧?”

    苏末离淡淡地一笑,问道:“你们这小镇太平吗?会有人抢劫吗?”

    老太太听了,立即像被羞辱一般激烈地否认,“当然没有。我们这个小镇是全世界闻名的零犯罪纪录的旅游胜地。我们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是安分守纪的好公民!不仅对自己的邻居友好,还对前来旅游的游人们友好与关切!正因为这样,才会吸引这么多游人前来游玩。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来了便不走了,索性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

    苏末离挑眉笑了,“这不就得了?既然这里如此的安全美好,那么就算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好了!别担心我了!我走了!再见!”

    苏末离笑着朝老太太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老太太不安地追了出去,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喃喃地说:“我当然不担心有人会抢劫你,可我担心你自己会因为想不开而伤害自己!”

    这个美丽而年轻的女孩,脸上写满忧伤与绝望,可是却仍然努力挣扎着笑着,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怜悯她担心她。

    “哎!上帝保佑她千万不要做傻事!”老太太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这才慢吞吞地进了屋。

    ......................

    末离山庄,连哲予此时感觉好多了,说话也利落多了。

    华薄义紧皱着眉头坐在他床前,说道:“斯蒂芬已经打电话回来了,说已经找到了末离的落脚点,她就在瑞士某城的某个小镇上,人很好,你不用担心。要不要下令现在就让斯蒂芬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也要将她带回来?”

    连哲予落寞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现在的她,被我伤得太深。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如果斯蒂芬用蛮力硬将她带回来的话,她会走极端的。她的个性比过去的末离更要强上十分!她很有着宁为瓦碎,不为玉全的倔劲。现在越对她强硬,将把她推得越远。所以,让她静静地在那呆一会吧!等我的伤好了之后,我再亲自前去跟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吧!到时候,是杀是剐,我都任由她处置!”

    华薄义听了,不由叹道:“唉!本来前天听你打电话说你们在一起了,还以为你们这对多灾多难的情侣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了,却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连哲予苦涩地一笑,“全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婪太愚蠢!既舍不得过去的苏末离,又想霸占着现在的她,我无耻地辜负了她们俩个人。”

    “两个人?!可她们明明就是一个人啊!你糊涂了吧?”华薄义愕然地说。

    连哲予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她们是两个人。虽然现在的苏末离是过去的苏末离的克隆,虽然她们的面目一模一样,可是她们的性格却相差很远。一个经过了岁月的磨难而变得隐忍坚强,敏感善良,对爱有着一往直前的不悔。另一个却是温室里的花朵,一直被宠着呵护着没有受过半点伤害,大大咧咧,表面上看起来开朗坚强,可实际上却隐藏着脆弱的一面。对于爱情,她有着果敢狠绝的一面,在她身上,从来就不会拖泥带水!”

    想着自从她勾引他失败之后做出的种种行径,当真是果敢狠绝,主意大得很。

    他可以对过去的苏末离为所欲为,总是很有自信把握她的心理。

    可是现在的苏末离,却总是让他无所适从,只觉得她就如一缕轻风,表面上温柔和眴,实际上却自由肆意得让人无法让她停住脚步,更无法让她可以随着自己的节奏行走。

    她们俩是这样的截然不同,可又同时深深地攫取了他的心。

    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人,尽管他的心早就不受控制地远远飞到了现在的苏末离身边......

    华薄义听了,感慨万端地说:“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哲予,如果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你是必须要做出取舍的决定的。你也知道,爱情是具有排它性的,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更何况一个已经死去了多年的人呢?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这话说得容易,实施起来却难上加难。要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的发生,是不是?”

    连哲予无力地闭了闭眼睛,低低地说:“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就是没有办法决定。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让我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以淡然地跟她说再见,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我真的不知道。”

    “唉!你啊,总是喜欢这样折腾自己!好吧!事到如今,逼你也没用。反正你这段时间也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末离,我会令人暗中保护的,你就放心吧!”华薄义无可奈何地说。

    “她一向聪明,一定不要让她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踪她。要不然,她一定会反感得再次逃离的。她向来被我娇宠惯了,如今独自飘流在外,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辛苦又痛苦的事情,我不希望她不得已地四下※流浪。”连哲予低低地说。

    “是啦!一切都依你。我会令他们格外小心的!”华薄义听着莫名地觉得心酸。

    “嗯。我只能靠你了。”连哲予轻轻地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华薄义知他现在迫切需要的便是独处,好好思考,于是不再打扰他,自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

    昏暗而寂寞的路灯下,苏末离独自一个人行走在寂廖的石板人行道上。

    这是一条古老的城镇,人行道上铺的仍然是一块块经过人工打磨过的石头,很有年代感,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正如此时此刻苏末离的心境。

    苏末离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经过了一家餐厅,看着那有着明亮而温暖灯火的餐厅,还有那坐在餐厅里,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低声谈笑的人们,苏末离这才记起自己已经整整一天颗米未进,滴水未入了。

    她需要滚烫而美味的食物来温暖自己冷冰的身体,更需要热情而友好的氛围来温暖自己麻木的心。

    苏末离迈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洋溢着快乐爽朗的笑容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着她坐下,并且及时地递上了餐单。

    苏末离却并没有接过来,只是说:“上一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就行了。”

    “好。请稍候。”女孩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自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食物就送上来了。

    苏末离慢慢地吃着,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旁边客人的谈话。

    热闹的气氛,美味的食物暂时让她的身体微微地有了些暖意。

    但温暖是有限的,她在那里呆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当客人渐渐稀少,当她吃得再慢,盘中的食物也终于吃完的时候,她不得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餐厅。

    站在餐厅门口,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到哪里去。

    反正不会是旅馆。

    她不想再一个人呆在那封闭而寂寞的空间了,更不想一睡觉就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可怕而伤心的梦了。

    她现在什么都需要,唯独不需要的便是冷清、忧伤,还有睡眠。

    正徘徊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那餐厅的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看到苏末离便热情地笑道:“咦?你还没走?是在等人吗?”

    苏末离沉默地摇了摇头。

    “没地方去?”女孩像看透了她的心。

    苏末离依然没吭声。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吧里坐坐?这个时候,酒吧可是最热闹的。”女孩热情地笑着伸出了手,“认识一下吧!我叫丹妮。”

    “苏末离。”苏末离终于吐出了几个字眼,伸手与丹妮握了握手。

    “你的手好冷,需要喝杯酒暖暖身子。”丹妮友好热情地笑着,“赶紧跟我走吧!酒吧离这里并不远,顺着这条街道直走,拐个弯便到了。那里面既有我们的当地人,更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相信总有一款适合你的。”

    丹妮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说到最后,还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苏末离只是淡淡地看了丹妮一眼,并无反应。

    面对她的冷漠,丹妮也并不介意,仍然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酒吧果然很近,拐过一个街角便到了。

    酒吧的门前,早已是霓虹闪烁,人来人往了。

    强劲的音乐隐隐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还有五分钟,便会有大帅哥登场了!我们来的时间正正好!”丹妮一下子便兴奋起来了,不由分说地拽着苏末离的手就向酒吧里跑去。

    酒吧里那昏暗暧昧的灯光,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那肆意扭动着身体的男女,仍然让苏末离感觉到有些不适。

    但她还是任由着丹妮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吧台前坐下。

    “马克!给我来杯血腥玛丽。”丹妮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吧台,笑着对那性、感而英俊的调酒师眨了眨眼。

    调酒师同样地回以暧昧而挑、逗的眼神,然后帮她调酒。

    “你呢?你想要喝什么?”丹妮笑着转头问苏末离。

    “伏特加吧,不断地续杯!”苏末离对着看过来的调酒师说。

    此话一出,丹妮极其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确定吗?伏特加可厉害得很,一般人根本不敢喝的!”

    “我酒量很好。”苏末离淡淡地说。

    “是么?”丹妮怀疑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酒便送上。

    苏末离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经由口腔缓缓流进喉咙,慢慢向下,最后抵达胃部,凡是酒液经过的地方,总是燃起熊熊火焰,火辣辣的,正是苏末离目前最最需要的热度。

    放酒杯于吧台上,立即便又被加满。

    苏末离端起,又是一口饮尽。

    “哎!你慢点吧!你酒量再大,这样喝下去很快便会醉的。醉了的话,你便看不到这酒吧最为精彩的部分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女孩伸手摁住了苏末离的手,给调酒师使了个眼色。

    调酒师便借口给别的客人调酒,忙碌起来。

    苏末离虽然根本对她嘴里所说的精彩毫不感兴趣,但也知道丹妮是真的担心她,所以尽管想大醉一场,可是到底也不好拂了女孩的好意,于是便点点头。

    丹妮大松了口气,笑道:“马上这里就会疯狂起来。”

    话音刚落,突然音乐停止,而酒吧中央那些疯狂扭动着身体的人们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毫不例外地朝着同样的方向蜂拥而去。

    “来了来了!”丹妮激动地挽起苏末离的手臂也挤入了人潮中。

    苏末离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竟会如此的疯狂,若放在平时,她一定不会凑热闹的,可今天她的心房太空太空,需要其它的东西来填满。

    突然一声鼓声响起,原本拥挤嘈杂的人群一下便静止不动了,苏末离能够听到的只是身边人的此起彼伏的,明明想压抑可是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这时,丹妮在旁边激动地说:“马上你很快就能明白为什么这酒吧里女孩最多,男孩却如此稀少的原因了。”

    苏末离听了一愣,往四下里一打量,果然发现自己身边果然全是女人,而男人寂廖如星。

    这时,突然人群再次骚※动不安起来。

    丹妮拉着苏末离的手用力地往前挤去,沿途引起众人的不满,可是丹妮却用热情爽朗的笑容回应着。

    很快,她便带着苏末离挤到了最前面,站在台前激动地轻跳,与众人一起开口倒计时,“三......二......”

    苏末离看着女人们激动兴奋的脸,已经隐隐猜到了即将出场的是什么人了。

    她虽然鲜少到酒吧那种地方去,但是却从同学的口里听到过有关酒吧的火辣刺激的事情。

    比如,某些酒吧,如果尽是女人的话,那么这酒吧要不就是女同的天下,要么就是酒吧里有着极其特殊的经营。

    所谓特殊,其实就是为女人们提供体型健壮,相貌英俊的牛郎而已。

    从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即将上场的或许就是一个有着丰姿神貌的性※感牛郎而已。

    苏末离一下子便没了兴趣,正欲挣脱女孩的手离开,这时,却看到一道蓝色的光突然洒下,而那浪漫、神秘的光圈里,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他很年轻,有着一头黑亮浓密的秀发。

    光洁饱满的额头,被几绺生动的碎发遮掩了一大半。

    两道如匕首般的浓眉,微微地蹙着。

    浓眉下,是一双清幽而冷漠的眼睛。

    秀※挺的鼻翼,宛如是能工巧匠下的杰作,完美无暇。

    两瓣薄唇紧紧地抿着,有着最优美的弧线。

    苏末离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就如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丰神俊朗,飘逸多姿。

    他几乎可以与连哲予媲美。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那张脸过于苍白,如冰雕雪塑一般冰冷,虽然距离如此之近,可是却仍然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从前,她总是认为连哲予过于冷漠平静,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之相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之。

    冷若冰山,忧郁似海。

    这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

    奇怪的是,她却再没有要走的心,对于这个男人,她竟然有种既亲切又熟悉,隐约还带着点心疼的莫名感觉。

    她没有多想,心想或许是因为他们皆是伤心之人的缘故吧。

    男人的出场,不仅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反而整个场子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这时,优美而忧伤的旋律响起,苏末离一听,突然就泪流满面。

    这是一首周杰伦唱过的歌曲,名字是《烟花易冷》,连哲予说中国很多人都很喜欢,他也不例外。

    可却是她从前不太喜欢的曲子,总觉得那词太过忧伤绝望。

    连哲予偶尔哼起的时候,她总是会跳起来去堵连哲予的嘴。

    而今,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发现那首歌的旋律与歌词竟与她现在的心境如此地贴合。

    尤其是当那歌词从男人冰冷的薄唇里忧伤地吐出时,孤独、忧伤、绝望、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苏末离的泪水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当那‘盼永恒’最后三个字唱出口时,苏末离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如玻璃般地碎了。

    难怪连哲予总是时不时地哼唱着这首歌曲,其实这首歌的歌词词与他的心境是如此的相似。

    他对于姐姐的爱情,也是时时刻刻地铭记,即便姐姐死去多年,他也仍然盼着永恒吧?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

    是她傻,是她被他宠坏了,以这在这个世界上她无所不能!

    她就这样傻傻地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结果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

    苏末离泪流满面,再也无法呆下去了,那曲子让她心碎让她疯狂。

    再呆下去,她害怕自己就真的没有力气再从那感情的沼泽中挣扎着爬出来了。

    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就欲从拥挤的人群人挤出去。

    可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嘈杂起来,后面的人突然不顾一切地拥了上来,推着苏末离,人与人之间密不透风,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成功地迈出一步。

    尖叫声此起彼伏,差点将苏末离的耳朵震聋。

    苏末离皱眉,举手正欲用蛮力推开朝自己拥挤过来的人们,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清脆却霸道的声音,“许诺!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走!不然的话,我会令人把你打晕了再抬走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兴奋地尖叫起来。

    而苏末离听着‘许诺’二个字的时候,突然浑身一颤,只觉得那名字似曾相识,而原本就疼痛不堪的心越发地痛了。

    很奇怪。为什么他的人他的名字都给她心痛心碎的熟悉感?

    带苏末离前来的丹妮兴奋地叫道:“咱们有好戏看了!”

    苏末离缓缓地转身,看着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浑身上下透着时髦与嚣张的女孩带着几个五大三粗身体魁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上了台。

    而那名被叫作许诺的歌者却一动不动,眼睛始终盯着自己那放于吉他上的一双白※皙修长得如艺术家般的手,淡淡地说:“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这次是下了决心的!如果你不跟我走,我便会令人把你打晕了抬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让你再走了!”皮衣女孩霸道地说,语气里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苏末离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她是谁?为什么敢这样嚣张霸道?而且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哪里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人呢?”

    “她叫苔丝,听说是墨西哥最大黑帮头目的宝贝千金。三个月前来这里旅游,在这酒吧里看到许诺之后便留了下来,想尽各种办法想接近许诺,让他喜欢让自己。只可惜许诺在这里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根本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女孩。他的眼睛始终要不就是看着远方,要不就是看着他自己的手,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向自负,美艳动人的苔丝在这里呆了近三个月,也从未成功地让许诺看上她一眼呢!这让她着实恼火。早几天就宣扬他要再不答应跟她走的话,她就会带人来直接把他打晕了带走。我们都以为她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上演了这一幕!”丹妮笑着细细地跟苏末离说着事情的原委,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她太疯狂太愚蠢了。这样做只会令人反感。”苏末离只觉得这女孩所做的事情着实荒唐得可笑。

    “呵呵。实话说吧,如果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有胆有势有财的话,只怕都会上去抢许诺了!像许诺这样的男子,光是看一眼,便会心碎地爱上呢!”丹妮笑着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我们都不过是普通人,我们做不到。”

    苏末离摇了摇头,沉默地不再说话。

    心里却苦涩地想,若爱情可以强求可以绑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绑架连哲予的。

    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最强大也是最飘忽不定的,它若想留在你身边,你便赶也赶不走,它若想走,你便是献出你的生命也无法挽留它。

    她曾经那么死皮赖脸地缠着连哲予,曾经那么卑躬屈膝地求他回到他身边,可是......

    想起那地下冰室的一幕,苏末离的心再次痛得厉害。

    这时,台上的许诺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得不似人类,“我是个不祥之人,但凡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遭受到噩运。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是个无神论者!我向来相信事在人为!我才不相信你是什么不祥之人呢!更何况,就算你不祥,我也不怕!”苔丝骄傲地高高仰起头,没有半点畏惧。

    许诺的眸子仍然半垂着,声音依然清冷,“可我心爱的女孩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在她死的那天,我就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这辈子,不会再看任何女孩,更不会再爱上任何女孩,除了她。”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不安的人群一下就静止了。

    苔丝也一下子就愣住了。

    苏末离听了许诺这番深情、寂寞、绝望而又忧伤的话,也呆呆地愣住了。

    心里五味杂陈,复杂莫名,只觉得他所有的悲哀一下子就狠狠地触动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一根弦,他的痛,她感动身受......

    整个酒吧的气氛静止凝固了好久,直到许诺缓缓地转身欲离去的时候,苔丝如梦方醒地一挥手,呆在她身后的那几个男子立即蜂拥而上,把许诺团团地围在中间。

    许诺皱眉,冷冷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苔丝慢慢地走上前,坚定不移地说:“你知道我想怎么样!我既然说过要把你带回去,那么便一定要说到做到。我才不会把你方才说的那些烂借口当回事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相信终究有一天,我有能力让你看我爱我,心甘情愿地呆在我身边陪伴我!”

    许诺的嘴角一勾,嘲讽地笑了,淡淡地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带不走我!”

    许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拒绝,终于让苔丝的脸上挂不住了,当即恼羞成怒地一挥手,冷冷地叫道:“我偏不信这邪了!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们别再傻呆着了!给我把他打晕了扛走!”

    听着她这话一出,那包围住许诺的男子就开始摩肩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许诺一个转身,吉它横在了胸前,眸子却始终低垂着。

    难道文文弱弱的他还以为他能以一把吉它作为防御工具么?

    苏末离看着许诺的动作,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

    一冲动之下,就拨开人群,跃上台几步走到苔丝面前,冷冷地说:“苔丝!人家都这么明白地跟你说了,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喜欢任何女孩了,拒绝得这么明显这么绝决,你但凡有点自尊,都该悄悄退走才行!何必老呆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苔丝被她说得满脸胀※红,懊恼地说:“我做事用不着你来管!你是谁?你最好别惹恼了我!不然的话,我会让人把你这张脸给划花了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而已!今天这事,我管定了!有我在,就绝对不容许你带人走!”苏末离冷冷地说。

    苔丝越发地懊恼起来,对着那几个围着许诺的男人说:“你们别围着他了!赶紧先替我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女人给处理了再说!”

    那几个男人听了,便立即张牙舞爪地向苏末离扑来。

    早有准备的苏末离沉着冷静地应战起来,一边拳打脚踢,腾转挪移,一边焦急地对着那站在原地一直以又惊又骇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许诺叫道:“你这傻※瓜,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逃得远远的?难道还想等着别人来抢么?”

    她身手虽然不错,可是这几个男人身手也相当不错,不过是几招,她便已经感觉到了很吃力,知道一直这样纠缠打下去的话,一定没有胜算,只想为许诺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确定他跑得让人追不上了,她也便会见好就收,找机会开溜的。

    可没想到,那许诺却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这可真让她又惊又怒。

    可是她说的话对许诺来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许诺不仅不走,还失魂落魄地以着极慢极慢的步伐缓缓地朝她走来。

    苏末离气急败坏,随手夺下一个男人手里的匕首就朝许诺的脚下掷去。

    明亮亮的匕首带着雪亮的光芒从空中斜斜地朝许诺飞去,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堪堪地落在了许诺的脚下,成功地止住了他的步伐。

    苏末离趁机再次叫道:“别再恍惚了!赶紧给我滚!”

    情势已经越来越危急,她已经被那几个男人围堵得捉襟见肘,很是吃力了,而对于许诺的不给力,她着实很生气了,所以明明是一番好意,可是却说得声色俱厉。

    许诺却喃喃地问:“你是人是鬼?”

    苏末离懊恼不已,见他还不快走,仍然魂不守舍地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没好气地说:“我是人是鬼关你屁事啊!你现在只管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在这里让我看着碍眼了!”

    “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认不认识我?”许诺却仍然魂不守舍地继续着一个又一个让苏末离听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管我是谁!你赶紧给我滚!”苏末离火冒三丈地再次暴喝一声。

    可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心情起伏不定,受外界的干扰过甚。

    许诺的一再纠缠让苏末离心慌意乱,火冒三丈,这样一来,就给了那几个如猛虎般凶猛的男人们有了可趁之机,他们一个对视,齐齐地大喝一声,就使出全力纷纷向苏末离全身各处的弱点攻击而去。

    苏末离骤然觉得压力备增,正疲于应对之际,那站在一旁的女孩由于恨她多管闲事,竟冲到许诺面前,捡起他脚下的匕首就往苏末离身上用力掷去。

    苏末离本来就已经渐显颓势了,根本就应接不暇,又哪里腾得空手来接那把凌空飞来的匕首。

    眼看着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掷来,苏末离叫苦不迭,心里哀叹,难道自己就要把命送在这里吗?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莫名其妙的男人?

    呜呜!她的命好苦啊!

    竟然客死他乡!

    只怕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苏末离这一分心,手下的招式便缓了下来,结果这样一下,便给了所有人可趁之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前胸与后背被人连击了几拳,同时,右脚膝盖窝被人往往踢了一脚,腿一软,她就单膝跪了下来。

    男人们一得势,拳头便如雨点般砸下,而那匕首则已经飞到眼前,眼看就要刺入胸口之时,突然一直站立一旁的许诺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手脚齐出,眨眼之间,已经打倒了两三个男人,同时那把匕首被他稳稳地握在了手中,面匕首的尖刃离苏末离的眼睛不过只差分毫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禁不住禀住了呼吸,呆愣愣地看着。

    而苔丝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似乎毫无招架之力的许诺竟然身手如此强硬,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制服了她派出的人马。

    同样又惊又骇的苏末离,看着那差点射穿了自己眼的匕首长长地呼了口气,狠狠地瞪了许诺一眼,懊恼地说:“原来你身手这么厉害,倒是我小瞧你了!早知如此,我不该多事出手的!我倒真的是猫捉老鼠多管闲事,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哎!既然如此,我不管了!你自己处理这副烂摊子吧!”

    苏末离说着就呲牙咧嘴地揉着疼痛得快要断的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就一瘸一拐地下了台,往酒吧后走去。

    走出酒吧,这才发现许诺也跟了出来,而丹妮和那几个男人并没有尾随在后面。

    她猜想,许诺大概三两招就已经把他们打趴下了吧?

    唉!她真的是自不量力,竟然去管一个高手的闲事!

    真的是没事找罪受!

    苏末离懊恼地顿住了脚步,没好气地问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许诺不吭声,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眼睛里有着疯狂的迷醉与刻骨的思恋。

    若不是苏末离很确定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话,她真的会误以为自己是否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虐恋。

    看着许诺那样的眼神,苏末离方才一肚子的气莫名地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疼。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你长得这样祸国殃民,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到这种场合来招惹是非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非要靠到酒吧驻唱才能赚取生活的费用吧?所以,不管是为你自己想,还是为别人好,都尽量地低调点吧!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你或许会遇到比丹妮还难缠的主的。到时候,你的运气可不总像今天晚上一样好。你身手再好,可正所谓双手难敌四拳,自己好自为之吧!好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不过提醒你一句,可真的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想再找麻烦上身了!”

    苏末离说完之后,转身欲走。

    许诺却突然踏上一步,站在了她面前,双臂一展,低低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末离,一眨不眨。

    苏末离突然有种惊悚的感觉,因为她感觉他的眼睛就如雷达般在她脸上细细扫射,每一个毛细孔都不肯放弃,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宝贝似的。

    这让她很不舒服,便皱着眉头说:“我听闻你从来不看其它的女人,你自己方才也说过,你的心里只爱着一个女人,而她已经死了。而现在,你却苦苦地纠缠于我,死活要问我的名字,这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难道你的深情是假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要吸人眼球,故意让那般女孩们为你疯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过,很遗憾,我是例外。所以,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没耐心陪你玩!”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即走。

    走了十来米远,果然再没听到身后有他跟随的脚步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原地已经没有人了。

    苏末离嘲讽地笑笑,心想他果然还是知趣的。

    正欲回头,视线却突然在一棵树下定住。

    原来他并没有走!

    他坐下一颗梧桐树下,因是晚上,再加上枝繁叶茂的缘故,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树的阴影之内。

    难怪她看不清楚......

    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即便苏末离与他相隔那么远,依然能够感觉到他那刻骨的忧伤与绝望不仅深深地将他笼罩,便是自己,也觉得被笼罩住了。

    是她误会他了吗?

    他其实并没有她想像的不堪?

    他追问着自己的缘故,是不是自己和他死去的女友长得实在很相像呢?

    正因为如此,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才会想固执地追问她的名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方才说的话可真的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苏末离再次不忍心了。

    想了想,又慢慢地折回到他身边,淡淡地说:“我叫苏末离。”

    他听了,立即抬起头来,看到她,脸上却如见到鬼魅般的诡异。

    有怀疑,有害怕,有期待......

    “苏、末、离......”他微微地眯起眼睛来,似在回忆着什么。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便赶紧回去吧!”苏末离不想去探究什么,她本身为自己的事就烦恼得不行了,今天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更让她觉得疲累了,所以这男人对她各种奇怪的表现她都不想再去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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