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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亦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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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一瞬间寂静,身处其中的他们却有种经历了亘古至今的错觉。整个房间里除了压抑着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一丝一毫的声响。这种陡然间静下来的环境,让他们的心脏都在不自觉小心翼翼地跳动着,直到那个突兀的鼓掌声,从屋外响起来。

    “啪!啪!啪!”

    掌声在身后响起,李承道却并没有回头,心中也不奇怪——算算时间,也只能是她了吧?

    果不其然,不自觉地转过视线,所有人都看向门外,所以很清楚地辨别出,那个伴随着动作踏入门中的少女,那个依稀已经有些自然妩媚的少女,突兀后舞动起一双小手,却并不是带头支持性地鼓励鼓掌。因为尽管少女勾着唇瓣儿,唇边的笑若有若无,然而那之后与李承道对上了的眼神,盯着李承道的眼睛里冷冷的,无疑包含了一种对立的神采,如此完全地不加遮掩。

    刺耳的起劲鼓掌,微翘的嘴角冷笑,五分的对立挑衅,一切都在表明,来者不善。

    因此三声鼓掌结束,少女暗中清了清嗓子,声音中不自觉地飘散出少女自然的柔媚“隐王殿下所言,民女颇有不解;因此民女斗胆问一句,既然百无一用,那么在座众人还要进入崇文馆学习的意义何在?”

    一鸣惊人,进门的自然就是武家武照!

    “顺儿见过义兄~”

    而后才是身为大姐的温柔似水的武顺。

    一如既往少女的声音柔柔顺顺的,便连洁净的瞳孔上流转的光泽都是柔亮的;进门泯着唇垂着脑袋,便与李承道盈盈一拜。这姿态在李承道看来,显然是为自己妹妹的无礼举动赔罪。

    而李恪却是最后进门的,这样看着自己未婚妻如此动作,真切地笑着,却不置一言。当然,他手心牵着一脸呆呆模样的武家小女娃。

    武家三姐妹,就这样以各自独特的出场方式,把自己展现在崇文馆的学生与老师面前。

    “顺儿这是在怪我啊”也不顾及武照的挑衅,上前一步无视了武家二娘子,李承道把武顺拉过来,站在顺序的第一位,然后李承道依旧是那样淡然嘶哑的声音“武顺、武照、武明,应国公武士之长女次女幼女。无论你们是否有所耳闻,我还是多嘴几句”

    “武顺,恬静温馨,虽不才我却是她的义兄,本人又是临川的义姐,现在更是李恪的恋人,如果其中没有什么波澜陛下会亲自指婚,所以你们不用惦记着了!”

    “武照,胆大妩美,临川的义妹,同样你们也不用往人家面前凑,因为人家早已经对他人芳心暗投!”

    “武明,呆萌可爱,临川的义妹,那些个年龄差距过大的就不要想着养成之类的了,因为不仅仅杨贵妃宠着她多于李恪,而且过些日子与武照还会再添其他的身份!至于年纪相仿的,如果认为自己有实力,那也可以试试,但是后果自己不负责!”

    都是一群心高气傲之辈,所以李承道的这番言语,也许有用也许只是反作用。而这样的效果自然有所预料,但是李承道还是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介绍,因为他准备了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不是单纯地让武家姐妹来学习的;给李世民的女儿们选夫婿,当然也要顺带着给他的儿子们选王妃了,至于两者的候选人之间如何的可能成双成对,就已经不是李承道要考虑的事情了。还有,用临川与武照顺序问题小小地报复一下武照,这一点就不用深究了。

    “咳咳!”那不知何时坐在垫了软墩子的太师椅上的老人,那个始终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煎茶的老人,那个一副作壁上观的老人,那个对于李承道的犀利言语似乎并不理会的老人,在武照突然间插入、李承道介绍完身旁的三位女学生后,干咳两声把手上的茶放在一边“隐王殿下身为崇文馆馆主,不辞辛苦给崇文馆招来各地优秀学子,老夫甚为欣慰。只是老夫年事以高,虽然陛下怜悯,恩赐老夫给诸位殿下、侯爷们上学时可以坐着的软座,然而老夫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恐无法再胜任……”

    “李承乾!”无论老头所言何意,听到这里的李承道干脆利索地打断了他的话,朝着下首的李承乾嘶吼一声“把你不省心的弟弟妹妹们全部带出去,围着整个崇文殿跑上二十圈,作为让孔夫子身心俱疲的惩罚!”

    “殿下不要误会了!”李承道这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不管真假都吓住了老人,所以他连忙阻止并喊了一声“不是殿下们的错……”

    “那所有侯爷小姐们出去跑四十圈,身为殿下无所作为,李承乾你们还是给我跑二十圈去!”

    突然李承道又一次打断老人的话,毫不客气。

    而下面的他们自然不会真的行动了,毕竟怎么看这都是李承道与孔颖达斗气,他们做好无声的观众就可以。

    “隐王殿下不要再为难学生们了!”老人隐约也被激起了一丝怒意,因此口气有些不愉“是老夫身子骨不行了,不关他们的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对方强硬起来,李承道的态度也由方才对于李承乾他们的“痛恨”变成了冷笑“难听一点就是,士兵们死在战场冲锋的路上,老师给我死在三尺讲台上!”

    笑话,老头子活蹦乱跳一直拖到七十六岁才去世,现在方才六十岁就用身体逐渐孱弱这个蹩脚的理由,真当李承道是傻子吗!

    “学生不听话,杀威棒一直在我那里候着!老师不舒服,孙思邈还在皇宫呆着!一句话,学生不成人,他们就一天不能毕业!你孔夫子就一天是崇文馆的老师!而我则一天是崇文馆馆长!这是他李世民、长孙无忌、秦琼、程咬金、武士他们等等作为父亲把儿女送过来的基本要求!这是你身为他们老师的基本责任!这是我管理这间书屋的最基本的准则!”

    “所有学生都给我站起来!”说着李承道面朝下方哼哼着低吼了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老子身体不好,你们还敢坐着!”

    浅陋鄙俚,但是他们不得不站起来,因为姜太公这句话在大唐尤为推崇!至于对于李世民毫不避讳的直言其名,暂时则没有人追究了,毕竟不是第一次。

    而正因为李承道的这种无视自己的隐含意硬来的态度,令得孔颖达现在甚是感觉进退两难。然事已至此,他这样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妥协说道“都坐下吧,老夫这身子骨也还可以再撑几年……”

    “夫子放心”又不是敌人,所以别人服软李承道自然也是收敛硬气,稍稍柔和了语气“学生们正值顽皮之年,我当然也不可能让夫子一个人为他们操碎了心;所以我准备过些日子就向陛下申请,给他们再添一门课,也算是缓解夫子的压力!”

    “孙药王曾说过,茶能泻下燥湿降逆、清热泻火解毒、补益缓和”而老人也是持默认态度,后又悄然改变了话题“可是如今的茶老夫已有些受不得,听说殿下有改善茶的法子……”

    “好说!”老人终于直率起来,那么李承道自然更是爽快“我已经准备好,找个人安排尝试下,很快给夫子送来!”

    “今年宣纸的产量减少,不足以满足读书人的需要,听说殿下有……”

    “好!”李承道深深地望了眼孔家老头,果断打断他的话“我来想办法!”

    这才是老头的真实目的!

    可李承道只是答应由自己来想办法!而显然用高价钱买下足够的练习用纸,也是一种解决方案!虽然这并不是他们这群明里暗里望着这边的人希望的手段!虽然通过李承道的提点,改良纸的进程会大大加快从而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的他不可能这样做!

    这件事有人在暗地里操作,想要把自己套进去!

    因为那个人了解自己——做出的承诺必然会尽力去实现!所以有人在这种事上动了心思、有了小心眼,孔颖达魏征也好,李世民也罢!

    被多此一举地算计了,李承道必然就会报复回去!还是那句话,尽力也分几种档次,不是吗?

    “还有吗?”李承道尽全力地隐藏住自己眼眸中的冷意。

    “暂时就这些吧”虽然好像目的达到,可老人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找不出什么不同来。

    “那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给他们过多的反应时间,李承道目的达到,对着老人微微鞠躬,而后转身便要离开。

    “殿下且慢!”见李承道与孔颖达之间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武照却立即站在李承道的道路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襄州那时的事始终困扰着她。

    自小就喜欢多想,因此思路清晰敢想敢做是她尤为自傲的一点,尤其是取得成就之后。

    然荆州重重,自己于他胜少负多;本以为以后能够慢慢比回来,谁知出了襄州孙成那档子事!

    但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不都在怀疑他吗?自己只是更加冷静更加理性一些罢了,何况把孙道的行踪诡异结合在一起,一般而言这种事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吗!为什么如今他与孙道都仍是我行我素?

    她不理解!怎么也不理解!

    何况当时他与孙道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辩解,又怎么让自己相信他们?自己也不过与他相处一个月而已!他们拿什么让自己信任?而且,自己不是一个人啊,怎么可能让自己在意的人陪他冒险!

    这样转念一想,她由原本的微微愧疚变成了现在的有些气愤——那又怎么了,我承认自己有错,但是你自己就没有错误了吗!凭什么你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纠结着愧疚着!

    从襄州来时的路上就想到这一点,从此武照看着李承道与孙道就是有点不顺眼了。

    所以同时她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孙道的行踪诡异,这是铁定的事实——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又为什么隐藏自己的行踪?

    只要搞不清这一点,这场战役就不算是她的失败!反正他自己也说过,自己与他是亦敌亦友,自己怀疑他针对他是应该的!

    所以今天这一切,她理直气壮!

    “关于民女的疑问,殿下还没有解惑呢!”

    “本来在孔夫子面前,我不想班门弄斧的”从少女身侧绕过,李承道不曾停步“既然武家二娘子追问,那么我就说句自己的看法”

    说着同时走向门外,快到门口时才回过了头来“既然人都是要死的,那么包括武家二娘子在内的所有人,还活着干什么?”

    一句话直接愣住了众人,也终于让他们记起,对于李承道关于书生的言断,孔颖达根本没有发表半点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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