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恋上你看书网 www.630shu.cc,最快更新红楼之林如海重生最新章节!

    书接上文,闻听窦大仁之语,林如海目光一沉,想到贤妃心中的谋算,很快就明白她的用意了。和自己家结亲,是向俞皇后表白忠心,亦是投诚之意罢?说不定还想经由嫁到林家的许芯儿给林智吹枕头风,然后让自己家慢慢投向五皇子。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谁能说林家日后不会改变心意?

    嫁出去的女儿和开枝散叶的儿子孰轻孰重,在世人心中一目了然。

    世人多知自己出了名的宠爱女儿,可显然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相信,毕竟男女之轻重,在世人心中的地位,早已令所有人习以为常。

    无论林如海心中想到了多少,面上始终如同静水无波。

    窦大仁见他半日不语,不禁心焦,怕误了妻子的嘱咐,忙笑道:“如海意下如何?”他是贾赦的岳父,林如海是贾赦的妹婿,论起来,自己家和林家也算是亲戚,他觉得自己亲自和林如海开口,林如海一定不会推辞。

    窦大仁很自得地等着林如海一口答应,自己好回去交代。

    林如海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浮现一丝笑痕,无人发现其中的点点冷意,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声音仍然温润有礼,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只听他说道:“窦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几时却多了一门官媒的差事?”

    和自己期待的结果完全不同,窦大仁立时愕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如海抚了抚衣袖,道:“犬子的亲事鄙夫妇早有打算,还请窦大人转告许家,为千金另择佳婿。告辞。”

    窦大仁神情极是尴尬,正想说是贤妃娘娘之意,林如海早已走远了。

    贾敏从林如海口中听说后,指了指黛玉,说道:“今儿妙玉走后不久,元馨公主就打发小太监给玉儿送东西,亦曾说起此事。”

    林如海丝毫不觉诧异,问黛玉道:“贤妃在皇后娘娘跟前怎么说的?”

    黛玉惊奇地挑了挑罥烟眉,她还没说,爹爹就知道了?遂笑道:“爹爹既然知道贤妃一定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话,难道还猜不出来说了什么话?”

    林睿下班后,贾敏就打发他回自己的院子了,因贾敏素喜同林如海和孩子们一起用饭,而林如海却不好同儿媳同桌,所以曾净进门后,贾敏就让他们小夫妻在自己院中单独用饭,彼此都清静自在。因此,如今房里只有林智和黛玉在跟前承欢。

    才放学回来就听到母姐说自己的亲事,林智难免有些羞涩,坐在下面一言不发。

    林如海接过黛玉亲自捧上的茶,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梅花小几上,道:“贤妃既然做出一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的态度,这桩婚事自然不会私下提起。依我猜测,贤妃一定在皇后娘娘跟前说,智儿和许家小姐年纪相仿,人才相配,又说想沾沾皇后娘娘的福气,或者说她心里敬重皇后娘娘,极想和皇后娘娘的娘家做亲戚云云。”

    黛玉拍手笑道:“到底是爹爹,猜得八、九不离十呢!”

    贤妃在俞皇后跟前极赞林家的家风,林智的才华品行,满含羡慕地对俞皇后道:“真真是个好人家,因此我心里才有了这个想头,我姐姐家的那个孩子虽不是极好的,却也乖巧伶俐,娴雅端庄,若能结成亲家,妾喜不自胜,也能沾皇后娘娘一点子福气。”

    和林家定亲的俞家是俞皇后的娘家,许芯儿若嫁到林家,可不就是同俞家、俞皇后成了亲戚,既成了亲戚,自己在宫中亦能得俞皇后的额外照应,在自己母子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这简直是天大的好处!

    得到后宫之主青睐的嫔妃和被皇后厌恶的嫔妃,地位简直就是天?之别,前者可以凭此多见圣人几面,多博几回恩宠,后者能见到圣人就不错了。

    她不是蠢笨无能的德妃,现今太子风头正盛,偏想和俞皇后一争长短,岂非自寻死路?

    十岁的皇子都不算长成,她尚且小心翼翼,何况半岁?

    她只盼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子躲在俞皇后和太子的风光之下求得庇佑,十年后成人再露锋芒。十年可以改变许多事,长庆帝现今信任太子,十年后年逾五十,猜疑之心渐起,未必还能一如既往地信任太子,不担心太子威名日盛权势愈高就不错了。就算同样是太子身份,可长庆帝和太上皇终究是不同的两位圣人,未必能做一样的决定。

    俞皇后冷眼看着脸上瞧不出半点算计的贤妃,若不是先前谨慎,一直记着后妃之间没有姐妹亲情,恐怕早就被她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给骗了去。

    曾经在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以为贤妃进门后经常到自己房中请安、服侍,寸步不离,是她遵守本分,后来才晓得她完全是因为长庆帝经常到自己房里的缘故。如此一来,她见到长庆帝的次数自然比不来请安、伺候的德妃之流多得多,承宠的次数多了,怀孕的机会也增加了许多,果然平安生下了一子两女,不过两个女儿都夭折了。

    如今长庆帝登基,即使事务繁忙,一个月里仍有二十来天到自己宫中,贤妃依然如旧,自己不再是年轻不知算计的太子妃,每回都在她请安后打发她回去。

    俞皇后脸上露出雍容华贵又温柔和悦的笑意,让人看到了都会认为她对贤妃和颜悦色之极,轻轻开口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想结亲,也得请冰人上门。我娘家虽有幸和林家结了姻亲,我既非智哥儿之长辈,又非冰人,如何能做主此事?”

    贤妃顿时无言以对,旋即心底生出一丝不满。

    所谓金口玉言,不就是圣人和皇后?不然他们怎么给人赐婚呢?更多的赐婚压根就没经过其父母的同意,那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不是父母长辈,不是冰人了?

    纵然如此,她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很快,就满脸堆笑地恭维道:“谁不知道娘娘一句话,抵得过别人十句话百句话?林大人和贾夫人敬重娘娘,得了娘娘的玉言,定会放在心上。我也没有别的请求,只想娘娘替芯儿那丫头说几句好话儿,等林大人和贾夫人给二公子说亲的时候想到芯儿丫头就是了。”

    俞皇后不应反问道:“莫不是想叫我以势压人?”

    贤妃一愣,没想到俞皇后此言如此锋利,不由得强笑道:“何至于此?娘娘开口,是体恤的意思,如何就成了以势压人。”

    俞皇后淡淡地道:“林家虽未给智哥儿议亲,可是林大人和贾夫人素来心里有数,想来早有自己的打算,你请我来说,岂不是告诉他们说我看中了许家小姐为林家之媳?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源自我口,他们便以为这是我的意思,若他们觉得亲事不相配,遵从的话未免作践了智哥儿,不遵从就显得对我不敬,倒成了官司。这还不算以势压人?”

    最要紧的是这么一来,于公于私,她也算得罪了深得长庆帝看重的林家,哪怕俞恒已和黛玉定亲,仍然会让林家心生嫌隙。

    嫌隙一生,风波便起。

    即使自己贵为皇后,可是在朝堂上无法左右臣子,也怕得罪重臣,以免影响太子的地位,前朝不是没有诰命夫人不把后妃放在眼里的事迹发生。

    贤妃心思缜密,一番算计七拐八绕,果然不容小觑。

    俞皇后越发对贤妃上心了,决心事后细细与儿女媳妇说明厉害,好对她有所防备,免得他们因为年轻,被贤妃的柔顺面孔蒙蔽,被算计时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贤妃心中微微一惊,不曾想俞皇后竟会如此敏锐,竟将后果想得这般仔细,一点儿都不敢得罪林家。她还不知道俞皇后对自己已经生了许多防备,只当俞皇后过于聪明,不得不干笑道:“娘娘说笑了,本是一件好事,何至于到了娘娘说的这种地步。”

    俞皇后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倦容,道:“此事理应由林大人和贾夫人做主,哪有我们插手臣子家务的道理?”

    听到这里,贤妃确定俞皇后不肯开口,只得怏怏而归。

    元馨公主一直都在俞皇后宫里,虽未在跟前,可在后面也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就经过俞皇后同意,借送东西之机告知黛玉,好叫他们有所防备。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许家竟如此之急,当天就请了窦大仁跟林如海提起。

    随后,贾敏也说起保宁侯夫人说媒的经过。

    林如海倒是一怔,犹记得保宁侯之子和王子腾之女是于明年完婚,如何今年就已经办过了?是了,前世元春封妃,王子腾亦是位高权重,而今生虽说如今仍是九省都检点,可权势却不如上辈子,因而更加急于联姻成势。

    同时有所改变的还有贾政,他虽因顾明之故升了一级,但是并没有继续往上高升,前世他于去年得了外任,今生却没有,仍在原职。

    甄应嘉已经进京,其女眷差不多也该进京了。

    看来,长庆帝和前世的新帝一样,都无法容忍甄家继续为非作歹了。

    林如海眼中精光一闪,难怪长庆帝今日叫自己过去,说要派林睿南下辅佐太子坐镇南京。没了甄家,江南正是趁虚而入的时候,长庆帝打算让太子亲去,更能将甄家势力连根拔起,并压住其他意欲取而代之的权贵世家。

    正想到此处,忽听贾敏嘴里忍不住抱怨道:“真真如我所言,咱们智儿竟成香饽饽了。若想消停,还是早些定亲才是。”

    林如海的思绪戛然而止。

    林智脸红如火,突然忸怩起来。

    林如海并未留意,对同样没有看到的贾敏道:“不必。咱们从前怎么打算,日后还是一样打算,等智儿年纪再大几岁说亲不迟,如今竟是好生读书要紧,他文章已有了火候,这一二年就回乡考试,免得因这事移了性情。”

    贾敏一惊,问道:“叫智儿回乡考试?”

    他们祖籍姑苏,林智自然是要回家乡考取秀才的功名,将来乡试也要回金陵参加,当初贾珠贾琏亦是如此,不过他们两次均是回金陵原籍。

    林如海望着听到自己话后露出兴奋之色的小儿子,微笑点头。

    贾敏想了想,道:“他如今才多大?叫我哪里放心?就算再过几年,叫智儿一个人返乡我也不放心。”

    林智自幼读书,也是满腔雄心,恨不得立时考取到功名,告诉别人自己并不比兄姊差,闻听贾敏不舍之语,忙道:“哥哥当年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孩儿也想效仿呢。我如今已经大了,身边又有好些小厮长随,母亲不必担心。”

    贾敏却道:“如何放心?从前你哥哥考试的时候咱们举家皆在江南,纵有路途,也不似如今这般有千里之遥。别说你这么个身边只有寥寥几个小厮的小孩儿家了,就是你父亲,走这么远的行程,身边不带几十个亲兵随从我都不放心。依我看,且等等罢,瞧着哪家举家南下时,托他们携你一同上路,也好照应些。”相比长子自小在外求学,终究是小儿子跟在身边长久,贾敏总觉得小儿子行事不如长子稳重。

    见林智神情微微有些失落,林如海笑道:“别听你娘的,我已有了打算,圣人打算让你哥哥去金陵,你们正好一同南下。”

    众人闻言俱是怔然,贾敏急忙道:“几时的事儿?我怎么没听睿儿说起?”

    林如海笑道:“圣人只对我说了一句,还没拟旨,睿儿如何知道?”

    饭后林睿夫妇相携来定父母,曾净陪着贾敏说话,林睿则在书房服侍林如海,得知后,忙向林如海道:“圣人竟有此意?我倒不想去有膏腴之地一说的金陵,想如琏表哥一样去个穷县做官,亲自管理农事民生,让一县百姓安居乐业,由贫穷而至丰衣足食。”

    林如海倒有几分动容,随即温言道:“哪里不能为官?为民做主未必非要分贫富之地。当初我劝琏儿如此,为的是他们家已有中落之势,父叔皆无守业之能,唯有如此,他家方能稳稳地守住家业。咱们家如今是圣人身边的近臣,按圣人之意行走方是正道。愈是风流富贵之地,愈是贪污之风大起,百姓一样吃苦受罪,你此去若能抑制此风,令朝廷增收,百姓受益,家国受益,待你身处高位,亦能行走民间,更加能为民做主。”

    林睿心中一动,又听说太子亦去,悄声道:“莫不是圣人想动江南一带的官场了?”

    他由林如海亲自教导,敏锐之处远胜别人,回思曾净说起甄家进京,待其女眷抵达,少不得也会到自家走动,大约便明白了长庆帝派自己去金陵的用意。甄家在江南根深蒂固,已盘结百年,一直都在江南为官,今年突然被召唤进京,他难免有此猜测。

    倒不是他揣测圣意,而是一直都听太子抱怨朝廷之力使不到金陵,在金陵竟是甄家和贾史王薛等家族的天下,他们一句话比圣旨还灵,杀人放火俱能脱罪,许多官员的升降都是由他们做主,而非朝廷的考评升降,去年升了大司马的贾雨村就是借着他们这几家的势升上来的。每年各地官员进贡,进京时都要走他们的门路,进宫的贡品数目不如落在他们手里的一半,桩桩件件,都是恶迹。这些人家是护官符上有名的,如此行为,圣人焉能容忍。

    林如海目露赞许,嘴里却道:“一切要看圣人的旨意。”

    甄家比前世进京提前了一些时候,想必甄家女眷亦是如此,听说近日将至。

    依他看,甄家的抄家怕要比上辈子提前了。前世新帝不大得太上皇之心,朝中新旧之争十分惨烈,这些人家的没落都是在太上皇驾崩之后,而今生长庆帝行事,太上皇半点都不插手,虽仍顾念老臣,可也明白他们做事太过出格,所以长庆帝如今就能动手。

    林睿听了,若有所思。

    林如海却是一笑,打发他回去,道:“明儿我带你妹妹出门,别打搅我歇息。”

    林睿一笑而去。

    次日早起,林如海梳洗后,从园中撷了一枝鲜花进房,与贾敏簪在鬓边,羞得贾敏面如红霞,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奔五十的人了,这样花红柳绿的打扮,竟像妖精了。”

    林如海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年轻的妖精?上年纪的人添一点艳色,才显得没有暮气。”

    旁边丫鬟抿嘴一笑,恭维道:“太太,老爷说得极是呢,太太这样好看得很。太太常常出门,仔细瞧瞧问问,和太太同龄的太太们谁有太太显得年轻?谁见了太太不说太太像三十来岁的人?记得前儿顾太太还请教太太是怎么保养的呢。”

    贾敏失笑,随即又有几分自得。的确呢,她和王夫人年纪不过相差两岁,在外头赴宴碰见了,简直就是两个辈分的人,压根不似差不多年纪的姑嫂。

    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丫鬟,笑嘻嘻地道:“老爷,太太,二爷来请安呢。”

    贾敏愕然道:“智儿早就来请过安上学去了,哪里又来一个二爷?”林智上学的时辰极早,他起来的时候贾敏尚在熟睡,所以都是在房外请过安就走了,今日林如海和林睿虽是休沐,林智学里却未放假,故贾敏方有此语。

    小丫鬟忍住笑道:“真真是二爷,太太怎么连咱们家的二爷都不记得了?”

    贾敏大奇,道:“既如此,请进来我瞧瞧,弄个明白。”

    小丫鬟连忙打起帘栊,一个极清秀的年轻公子走进来,打扮倒是林智的模样,只是比林智瘦了好些,身材俊俏,人物风流,进来后弯腰作揖,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贾敏听着声音,倒有几分耳熟。

    人还未进屋时,林如海便听出了脚步声,不由得失口而笑,只见贾敏细细打量了一回,半日方认出来,笑道:“玉儿,你这是什么做派?好好儿地扮个男人做什么?”

    原来这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黛玉。也不知道她怎么打扮的,肤色微暗,双眉亦粗,五官虽是十分清秀,却和女儿妆时大为不同,头上束着林智的玉冠,穿着改过的锦袍玉带,也是林智不曾穿的衣服,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黛玉有些遗憾手中无扇,未能现少年风流,笑道:“女儿许久不曾如此打扮了,素日里想念得很,今儿跟爹爹出门,扮成个小子模样儿,岂不便宜?”

    贾敏道:“混说!这副做派才叫人笑话呢,快去换回来。”

    黛玉听了,忙恳切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莞尔一笑,对贾敏道:“玉儿既已打扮好了,就这么着罢,此时虽是春日,犹有余寒,仔细换来换去冻坏了她。况且我今儿去会了尘,又不是旁人,出行回城也都避着外人,玉儿坐在车里,不怕被人看到。”

    贾敏道:“老爷这般溺着她,叫外人知道了,能有什么好话?”

    林如海笑道:“事事都按世人的说法而活,这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趣?有些事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些事却很不必。我记得夫人年幼之时,亦曾常扮男儿彩衣娱亲,怎么今儿轮到我女儿竟是胡闹了?”说到最后,林如海忍不住提起贾敏的旧事。

    黛玉眼睛一亮,点头笑道:“正是,正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

    贾敏被父女二人说得扑哧一笑,道:“你们父女两个竟是连成一气,我说不过你们。”

    黛玉闻言,连忙跑到贾敏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笑问道:“妈,真像爹爹说的,妈也曾扮过男装?我怎么不知道呢?”

    贾敏横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说着,不禁幽幽一叹。

    黛玉不解,看向林如海祈求说明。

    林如海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娘在闺阁时,你外祖父最疼,说你娘比你两个舅舅强十倍,也比他们淘气。你外祖父本是行伍出身,很是放纵你娘的性子,你娘幼时爱穿兄长的衣服,也曾习过骑射,都是你外祖父亲手教导的。”

    贾敏接着道:“我还得过一匹名驹,是一匹照夜玉狮子。”

    黛玉听得悠然神往,道:“爹爹疼我比外祖父疼妈妈还甚,怎么没想起来送我一匹神骏的马呢?常听哥哥弟弟练习骑射,心里羡慕得很。”从前不觉得,现今才觉得女孩儿比男孩儿处世艰难得多,时时处处受到拘束,许多事情男人做得,女子便做不得,若做了,便是出格,定会惹人笑话,又被说不守贞静之道。

    贾敏嗔道:“行了,你还想无法无天不成?”

    黛玉忍不住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想她随着林如海出城后,林如海对她许诺道:“明儿爹爹给你寻一匹温驯的马来,咱们悄悄的,不叫你娘知道。”

    黛玉听了,顿时欢喜。

    于是,父女两个欢欢喜喜地去庙里找老和尚,然后又欢欢喜喜地回来,林如海瞧着天色还早,便出门相马去了。

    真正的好马不在马市,皆在达官显贵之家,林家也有好些骏马,不过都已成年,雄壮非常,未免不配黛玉之玲珑,原先产下两匹小马,偏又死了。幸而林如海至交遍布朝野,听说他想买马,许多人都愿意送他,不过他先去的却是苏黎家。

    去年赈灾后,苏黎一直清闲在家,正逗弄外孙女顽耍,闻听林如海来,自然欢喜。

    林如海对苏黎说,要寻一匹温顺小巧的名驹,借口是女儿忽发奇想,想画马了。

    苏黎素知他爱女之心,况且自己也极喜黛玉,可惜的是他们家虽有小马,林如海偏又觉得不好看,挑三拣四,至晚间时,仍未如意。

    反倒是俞恒一直留心林家,闻听此事,次日就送了两匹极俊的名驹过来。一匹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正是贾敏口中曾说过的照夜玉狮子,一匹通体通红,犹如火炭,却是赤兔,均是才离了母马的小马,想是早就驯服了,倒还温顺。

    黛玉见状,欢喜非常,与林如海偷偷吩咐马夫好生养着,不许走漏风声说是自己的。

    那马夫明白林如海对黛玉的疼爱,自是满口应承。

    此后,林如海常牵马去后院教黛玉,那里有他们父子的练武之处,占地极大,人也极少。玉生得娇弱,拉不起弓,自然不会学狩猎之技,不过倒是学会骑马了,每回扮作少年,都能坐于马背上在后院小跑一阵,以尽其兴,且是后话不提。

    贾敏带着曾净悄悄地收拾行李,对此半点不知。

    贾敏一向信任林如海,既然林如海说林睿会外放金陵,必然十有八、九成真,唯恐到了眼前匆忙,遂先收拾起来,林智也要南下考试,笔墨行李亦需齐备,繁琐难以尽述。她并不是严苛的婆婆,也不会一味要媳妇在跟前伺候,所以打算让曾净跟着一起去,好照料林睿起居饮食,额外照应林智,自己在京城也能放心。

    曾净自是十分感激,不几日旨意就下来了,如林如海所言,太子监国南京,林睿相随。

    林睿新得的职务是金陵顺天府的同知,连升数级。

    一时之间,不少人上门道贺。

    好容易应酬完了,已将至启程之时,贾敏忙打发曾净回娘家告别。这一去不知至少三年,还不知几时得以回京,总要她跟自己的父母兄长好生聚一聚,叫她在娘家住两日,直至启程前一日再回来。又打发林智去学里请假,辞别同窗,忙乱到了十二分。

    贾母却叫了贾敏回去,劈头就问道:“睿儿媳妇进门也有一年半了,怎么还没动静?”

    贾敏一愣,好笑道:“母亲急什么?他们才多大年纪?进门一年多没有消息的又不是只有他们。别说他们了,就是母亲和我,哪个不是二十几岁才得了头胎?那时,父亲和老爷何曾说过母亲和我,如今怎么倒苛责起睿儿媳妇了?”

    贾母皱眉道:“你难道没个打算?”

    贾敏心头一凛,忙道:“母亲你可别说给睿儿放人的话,我们家早就说过了,不纳妾。”

    贾母嗔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哪里就去碍他们的眼了?从前你哥哥房里除了先服侍的两个丫头,待他们成亲后我何曾管过他们屋里事?那几个姨娘我如今也没给过正眼。他们我都不管,哪里就管到你们家睿哥儿了?”

    贾母虽上了年纪,将有八旬了,可心思却还没糊涂。她年轻时吃过亏,极厌恶姬妾之流,好在她是个有本事的人,除了自己亲生的,膝下只剩三个庶女,都已经没了。所以,对于儿子她从不曾像婆婆那样给他们放人,贾赦自己贪杯好色一屋子小老婆,都不是她给的,贾政屋里周姨娘和赵姨娘也不是她给的,如今也不会插手外孙之事。

    贾敏放下心来,神情一松,笑道:“既然如此,母亲说这个做什么?”

    贾母道:“提醒你一句,外头好些人家都盯着睿哥儿呢,你们谨慎些,别着了道儿。前儿甄家太太来拜,言谈里提起你们家,满口称赞,又说他们家老爷的姨娘有一个侄女模样儿生得十分标致,想与睿儿做二房。”

    贾敏登时大怒,道:“他们倒是好算计,竟想让睿儿夫妻离心不成?怪道昨儿送了拜帖。”

    贾母道:“你女婿年轻的时候,这样的算计不知凡几,你又有什么恼的?世人不过都是这样,自己觉得纳妾体面,也想送妾给人。”当初贾代善身边的姬妾,有好些都是如此。

    贾敏默然,望着贾母鬓边的白发,心里不由一酸。

    与从前相比,老母亲白发日益增多,精神也不如从前健旺了。虽说娘家行事处处惹人诟病,虽说老母亲溺爱子孙过甚,只知一味享乐,不思后事,也不肯听从自己的劝谏,可是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娘,遇到对自己家不利的事情她会提醒自己。

    次日贾敏在家收拾东西,甄夫人来自家拜访,还带了甄宝玉一起。

    如贾母所言,这个甄宝玉果然和贾宝玉生得一般无异,言行举止亦是一模一样,若不是当初二人诞生之地一南一北,贾敏真以为是双生兄弟了。

    虽对此事略觉惊奇,但贾敏因甄夫人的心思,心里便有些淡淡的,只脸上不曾表白出来,等到甄夫人提起送妾一事,当即一口拒绝,似笑非笑地看了甄夫人一眼。

    甄夫人心里一阵抑郁,他们家在长庆帝跟前的体面终究不如在太上皇跟前,若不是林如海父子都是长庆帝的心腹,知晓许多别人不知的机密,他们家那样第一等的人家,何必巴巴儿地上门来?林如海油盐不进,不曾想贾敏这个婆婆竟也十分护着媳妇,简直是让人吃惊不已。她真没见过这样疼惜媳妇的婆婆,自古以来,哪对婆媳之间没有几分嫌隙?

    事后贾敏跟林如海林睿父子说起,对林睿道:“在京城我能看着些,去了南边,你行事就得谨慎些,这些本就怀着叵测心计的女子,没有一个真心为你,就是想跟你,也都是为了富贵二字,真正自尊自重的女子怎会委身做妾?怎么不对穷人委身呢?所以你务必精明些,也不能瞧着哪个女子可怜就留下了,如此做,便是辜负了你媳妇。”

    林睿连声称是。

    曾净从娘家回来,贾敏又对她说明白,嘱咐道:“你们去了南边,你别因外人的看法就做那些劳什子贤惠之事,咱们家既已说了不纳妾,便不会纳妾。如若有些人看不得你过得好,想兼那媒婆之职,你只管打回去!”

    曾净感激道:“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多谢母亲为我们费心。”

    在娘家时,父母和兄嫂都极赞林家为人,这些年林家的举动他们都看在眼里。母嫂还问她贾敏有没有怪她迟迟未能生子一事,她如实告知,家人更说林家的好话了,若是他们知道贾敏今日的嘱咐,只怕更会说自己有福气罢?

    贾敏又道:“智儿跟你们一路同行,于你我极放心,只怕智儿性子不稳,你仔细替我看着他,别叫混账丫头勾引坏了,也防着外人挑唆他去不干净的地方。”

    曾净一一应是。

    临行前,贾敏少不得密密嘱咐林智,又叫来小厮敲打一番。

    长子夫妻并幼子离家后,贾敏未免抑郁了几日,觉得家里忽然寥落了几分,不过也有好处,那些原本看中林智的人家一时倒不好提了,只等着林智考取功名的消息,直到自己为惜春看中的一家人登门造访,贾敏方来了兴致。

    先前窦夫人离京之前再次请她多照应惜春,虽然惜春年纪比林智小些,可是女孩子早些定下倒好,尤其是宁国府那样的风气,她看中了几家,虽不是一二等人家,倒都厚道,公子与惜春颇为相配,只是还没露意,欠安多日的老太妃忽然薨了。

    贾敏少不得要进宫哭灵,再者,朝廷又禁嫁娶之事,惜春之事一时不能提了。

    老太妃停灵于大内偏宫二十一日,然后葬于孝慈县,贾敏这一去,便是来回一个月。

    如今曾净不在,黛玉忙忙碌碌,待贾敏送葬离京,家中就只剩自己。虽觉寂寞,可是也不能请客吃酒,黛玉便命人将马牵到花园子里,挥毫作画。爹爹已经说自己要画马了,总要画出几张来,免得叫人看出不妥。

    没过几日便是四月二十六,乃是宝玉的生日,还有宝琴,亦是同日,他们倒是下了帖子来,然黛玉只命人备了礼物,人却没去,此已是常事了。

    当她听说宝玉生日热闹得过分,又弄了夜宴,姊妹长嫂皆在其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料,贾家席面未散,突然传来消息说贾敬没了。

    贾敬乃是贾敏堂兄,又是惜春之父,皆由已报了产育未曾哭灵送葬的贾珍之妻尤氏料理,黛玉忙打点奠仪吊唁等事,先打发管家过去,事后林如海下班之后,亲自走了一趟,见了贾敬之容,只觉可笑,又见其场面远不及秦可卿之丧,更是嘲讽。

    因贾珍父子等护送贾母未回,贾敬又只停灵,林如海便不曾多留,一如既往地上班。

    待得贾母、贾敏等人回来,贾敬送完殡,已经是数月之后了。

    贾敏哭了一场,又叹息惜春命苦,先是国孝,又逢父丧,少不得三年之内不能再提婚事了,自己瞧的那几家竟是与她有缘无分,只得掩住不提。

    林如海并不如何在意此事,唯尽心于国事,这日进宫,忽听长庆帝说起国库空虚一事。因这几年年年天灾**,国库里能用的银两竟不过数百万,而税收益发少了,甚至难以支撑边疆军用,平安州和西海沿子两处要钱无数,粤海又有水师在建,如何能短了那里的银子?单是这几处军饷,便要至少两千万两银子。

    长庆帝道:“国库空虚,许多官员却是富饶已极,朕并不是无情之人,也不是惦记着他们的家业,只是贪污成风,如何抑制?又如何能令国库增益?太子在江南仅有数月,虽已掌控其势,却并未有成效。”

    林如海沉吟片刻,轻声道:“圣人可曾留心过税收一事?”

    长庆帝忙道:“从何而言?”

    林如海正色道:“圣人不曾留心,微臣却一直在意。天下地亩多被权贵所占,竟至一半不止,既是权贵,便不用交税,更有拥有举人功名者,亦无需交税,便有那一干人等皆将地亩托名于此,以避其税。当朝每年税收不过七千万两,便因此故。不说他人,就说微臣自家,因每年置地,至今已有良田千?,每年进益约莫数万两之巨,从不曾交税半分。”

    他虽非户部官员,可却看得明白,亦为此忧心,长此以往,百官日富,家国日贫,何以赈灾,又何以供兵?无钱赈灾,民乱,无钱供兵,国危。

    长庆帝闻言骇然,惊道:“只庄稼一项,卿家竟有如此进项?”

    长庆帝有自己的私库,也有皇庄,可是他从未想过林如海家竟也有这么多的地,每年有几万两的进益。怪不得林家从不贪腐,无须交税,尽得其益,足以花销矣。林如海不说,他也知道,林家还有商铺房舍呢,均有进项。

本站推荐:一号红人天价小娇妻:总裁的33日索情少帅你老婆又跑了与校花同居:高手风流天价宠儿:总裁的新妻蜜爱100分:不良鲜妻有点甜惹火999次:乔爷,坏!陆少的暖婚新妻总裁爹地超给力早安,总统大人!

红楼之林如海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恋上你看书网只为原作者双面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双面人并收藏红楼之林如海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