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哥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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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日光更为闪烁璀璨，仿佛沉淀了岁月，沉着、冷静。
这是。
小胭脂？
庄昭迈开的脚步硬生生僵住，直至麻木不仁。
阳光下分明是她，又不是她，微微仰着下巴，利落白皙的线条分明优雅，恍若隔世，光芒汇聚着、灿烂着，果断得没遗留下过往一丝丝痕迹。
那天真傲慢的女孩去哪里了。
空气中流动着透明的气息，像风中摇曳的野花。
这么快，春天就过去了。她随着春天复苏、流逝了吗……
悸动，他回过神来时，手脚已然麻木，然而她始终直立在远处，孱弱身姿仿佛足以抵挡岁月无情洪流。
庄昭动了动唇。
曾面对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刀光剑影间的热血厮杀，他却从未有过类此刻般不知所措。
恍惚直往前走去，“你是谁。”
到底问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真陌生。
“哥哥，别来无恙。”
“你是谁。”
堵着喉咙，硌得她嗓子生疼。
眼角酸涩，庄胭珞握了握拳。
尖锐清晰的疼痛传来，一如过往多年她躲在阴暗中的刻骨铭心。
阴冷牢房，浑浊永无天日，空气在黑暗中腐烂，埋葬一具具枯萎的灵魂，她的发间成长着虱子，指尖里藏着污秽，仰望着另一个世界的光明。
她一遍遍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在芬芳的香闺小床上醒来的那刻，直到那刻，她才明白，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最难熬的那刻是听闻哥哥的死讯，伴随着牢狱侍卫的讥笑声，狠狠刺穿她的耳膜……她想起哥哥在书房认真练字时藏蓝长袍上的一缕赤金、开满缠绕着蔓花架子下哥哥为她做的秋千、夏日的夜晚哥哥带着她去捉萤火虫。
漆黑得只能望见繁星的仲夏夜，世间万物融为一体，看不清哪里有草丛，哪里是泥地。
夜色宁静，蟋蟀啾鸣，低低的笑声是属于哥哥狡黠的面容。
“你看。”压低声音，往密密草丛中一指，若地上夜空，游走舞动的小精灵闪烁着点点微弱的绿光，晕染的绿，像是森林萤火，美轮美奂。
庄胭珞高兴得一塌糊涂。
“这是什么？”
“嘿嘿，你不知道吧？”哥哥颇为洋洋自得，“这呀，叫萤火虫！我看你跟我有缘，才给你看的，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藏。
后来庄胭珞才知道，是奶娘的儿子的媳妇的姐姐的隔壁家的老王的儿子告诉哥哥的。
她被盯得满身是包。
“啪——”
庄胭珞拍死了一只蚊子。
“嘘！”哥哥粗着气警告她，“别吓跑了它们，下次我不带你来了。”
任性的庄家大小姐从来只在哥哥面前低声下气的。
“哥哥，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着么，能不能捉住萤火虫？带回家养着，天天都能看见。”
哥哥涨红了脸。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只带他来看过萤火虫，他并不会捉！可是样样精通的哥哥怎么能连一只小虫子都捉不到。会被笑话的吧？
哥哥很不甘心。
好在夜色浓厚，她并没有看见一向理直气壮的哥哥满脸通红的模样。
“你、你懂什么！萤火虫捉回家，隔天便死了！你忍心看着它们死掉吗！”
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论捉不捉，它们终究会在日落来临前那刻坠落，悄无声息地陨殁在包容的泥土里。
庄胭珞不由觉得，她的生命，也就如这暗潜的萤火，怒放的烟火，璀璨一瞬，也就如草灰熄散。
回家的路很长、很黑，凉冷随风潜入夜。
哥哥牵着她的手温暖异常，抬头看见哥哥的傻笑，庄胭珞不由得紧紧攥着。
“咝——”哥哥的眉毛扭成一团，“你要勒死我啊，庄胭珞。”
她舍不得松手，抬脸问：“可以么。”
庄胭珞搞不明白……哥哥的脸为什么突然就黑了，眼睛瞪得老大。
哥哥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庄胭珞。
她要玩，哥哥便陪她玩得天翻地覆；她跪祠堂，哥哥在她身侧不眠不休。
她决然要嫁给郑亦，全世界都在反对她。父亲气得拍桌而起，哥哥却温柔得像羽毛覆盖在鼻尖，执起她的手，“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郑亦弑兄杀父夺位，冷漠而事故，她一味地坚持，一味地任性。
到头来，是她害了哥哥啊。
浮上些笑容，到底晦涩难辨。
“哥哥，我是胭珞，小胭脂。”
刹那间，排山倒海般的激动只剩下寂然无波。庄胭珞睁开双眸，毫无杂质，极澈、极亮。
回忆永远是惆怅的。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过去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伤心。
“胭珞？”
以一抹深凉透凉的笑容相迎，庄胭珞颔首，后宫的生活彻底把她变成清一色的雍容女人，简单的点头，也风致无限。
从前那个爱穿五彩缤纷的鲜艳襦裙的女孩去了哪里？
庄昭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落水后的庄胭珞，似乎不再是庄胭珞了……毕竟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任谁都会无法接受，何况是至亲的哥哥。
她的哥哥也复活了。庄胭珞按捺着澎湃的情绪，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哥哥了。
庄胭珞试图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哥哥，还记得你说东街的糖葫芦最好吃吗，你带我去吃好吗。”
哥哥从来不会拒绝她，即便这一世，亦然。
在兄长缓缓点头后，庄胭珞蓦地松一口气，绽放出昙花一现般的微笑。
“那……我去换男装！”
女装出门始终不大方便。
庄昭僵硬着的四肢一松，欢快的语声分明是他的小妹！
***
她的手脚恣意舒展，步履轻盈，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宽阔大街上。
微风无余穿过她的指尖、发间，痒痒的，热闹的人声，温柔美好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
骄阳之下，东街依旧繁华如往昔，京华物是人非，它却始终不变，酒楼仙客来依然受到达官贵人的味觉眷顾，茶肆里说书先生精彩绝伦的口技仍让茶客们啧啧称赞，沿街闹市繁花似锦。
庄胭珞感受到了温暖、喧哗，一如阳光般饱满而充实，萦绕着她的身周，如同衣料将她紧紧包裹。
她忽然发现，她的路还有很长，若想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便要如同这京华般，任它流年似水，矗立不倒。
当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没有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究竟是前路凶险还是阳光明媚？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后仍有明日，生命没有到尽头，永远还有下一个光明光临，永远可以希望着下一刻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永远可以希望着和相爱之人携手到老。
比日光更为闪烁璀璨，仿佛沉淀了岁月，沉着、冷静。
这是。
小胭脂？
庄昭迈开的脚步硬生生僵住，直至麻木不仁。
阳光下分明是她，又不是她，微微仰着下巴，利落白皙的线条分明优雅，恍若隔世，光芒汇聚着、灿烂着，果断得没遗留下过往一丝丝痕迹。
那天真傲慢的女孩去哪里了。
空气中流动着透明的气息，像风中摇曳的野花。
这么快，春天就过去了。她随着春天复苏、流逝了吗……
悸动，他回过神来时，手脚已然麻木，然而她始终直立在远处，孱弱身姿仿佛足以抵挡岁月无情洪流。
庄昭动了动唇。
曾面对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刀光剑影间的热血厮杀，他却从未有过类此刻般不知所措。
恍惚直往前走去，“你是谁。”
到底问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真陌生。
“哥哥，别来无恙。”
“你是谁。”
堵着喉咙，硌得她嗓子生疼。
眼角酸涩，庄胭珞握了握拳。
尖锐清晰的疼痛传来，一如过往多年她躲在阴暗中的刻骨铭心。
阴冷牢房，浑浊永无天日，空气在黑暗中腐烂，埋葬一具具枯萎的灵魂，她的发间成长着虱子，指尖里藏着污秽，仰望着另一个世界的光明。
她一遍遍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在芬芳的香闺小床上醒来的那刻，直到那刻，她才明白，错的人，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最难熬的那刻是听闻哥哥的死讯，伴随着牢狱侍卫的讥笑声，狠狠刺穿她的耳膜……她想起哥哥在书房认真练字时藏蓝长袍上的一缕赤金、开满缠绕着蔓花架子下哥哥为她做的秋千、夏日的夜晚哥哥带着她去捉萤火虫。
漆黑得只能望见繁星的仲夏夜，世间万物融为一体，看不清哪里有草丛，哪里是泥地。
夜色宁静，蟋蟀啾鸣，低低的笑声是属于哥哥狡黠的面容。
“你看。”压低声音，往密密草丛中一指，若地上夜空，游走舞动的小精灵闪烁着点点微弱的绿光，晕染的绿，像是森林萤火，美轮美奂。
庄胭珞高兴得一塌糊涂。
“这是什么？”
“嘿嘿，你不知道吧？”哥哥颇为洋洋自得，“这呀，叫萤火虫！我看你跟我有缘，才给你看的，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藏。
后来庄胭珞才知道，是奶娘的儿子的媳妇的姐姐的隔壁家的老王的儿子告诉哥哥的。
她被盯得满身是包。
“啪——”
庄胭珞拍死了一只蚊子。
“嘘！”哥哥粗着气警告她，“别吓跑了它们，下次我不带你来了。”
任性的庄家大小姐从来只在哥哥面前低声下气的。
“哥哥，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着么，能不能捉住萤火虫？带回家养着，天天都能看见。”
哥哥涨红了脸。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只带他来看过萤火虫，他并不会捉！可是样样精通的哥哥怎么能连一只小虫子都捉不到。会被笑话的吧？
哥哥很不甘心。
好在夜色浓厚，她并没有看见一向理直气壮的哥哥满脸通红的模样。
“你、你懂什么！萤火虫捉回家，隔天便死了！你忍心看着它们死掉吗！”
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论捉不捉，它们终究会在日落来临前那刻坠落，悄无声息地陨殁在包容的泥土里。
庄胭珞不由觉得，她的生命，也就如这暗潜的萤火，怒放的烟火，璀璨一瞬，也就如草灰熄散。
回家的路很长、很黑，凉冷随风潜入夜。
哥哥牵着她的手温暖异常，抬头看见哥哥的傻笑，庄胭珞不由得紧紧攥着。
“咝——”哥哥的眉毛扭成一团，“你要勒死我啊，庄胭珞。”
她舍不得松手，抬脸问：“可以么。”
庄胭珞搞不明白……哥哥的脸为什么突然就黑了，眼睛瞪得老大。
哥哥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庄胭珞。
她要玩，哥哥便陪她玩得天翻地覆；她跪祠堂，哥哥在她身侧不眠不休。
她决然要嫁给郑亦，全世界都在反对她。父亲气得拍桌而起，哥哥却温柔得像羽毛覆盖在鼻尖，执起她的手，“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郑亦弑兄杀父夺位，冷漠而事故，她一味地坚持，一味地任性。
到头来，是她害了哥哥啊。
浮上些笑容，到底晦涩难辨。
“哥哥，我是胭珞，小胭脂。”
刹那间，排山倒海般的激动只剩下寂然无波。庄胭珞睁开双眸，毫无杂质，极澈、极亮。
回忆永远是惆怅的。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过去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伤心。
“胭珞？”
以一抹深凉透凉的笑容相迎，庄胭珞颔首，后宫的生活彻底把她变成清一色的雍容女人，简单的点头，也风致无限。
从前那个爱穿五彩缤纷的鲜艳襦裙的女孩去了哪里？
庄昭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落水后的庄胭珞，似乎不再是庄胭珞了……毕竟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任谁都会无法接受，何况是至亲的哥哥。
她的哥哥也复活了。庄胭珞按捺着澎湃的情绪，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哥哥了。
庄胭珞试图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哥哥，还记得你说东街的糖葫芦最好吃吗，你带我去吃好吗。”
哥哥从来不会拒绝她，即便这一世，亦然。
在兄长缓缓点头后，庄胭珞蓦地松一口气，绽放出昙花一现般的微笑。
“那……我去换男装！”
女装出门始终不大方便。
庄昭僵硬着的四肢一松，欢快的语声分明是他的小妹！
***
她的手脚恣意舒展，步履轻盈，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宽阔大街上。
微风无余穿过她的指尖、发间，痒痒的，热闹的人声，温柔美好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
骄阳之下，东街依旧繁华如往昔，京华物是人非，它却始终不变，酒楼仙客来依然受到达官贵人的味觉眷顾，茶肆里说书先生精彩绝伦的口技仍让茶客们啧啧称赞，沿街闹市繁花似锦。
庄胭珞感受到了温暖、喧哗，一如阳光般饱满而充实，萦绕着她的身周，如同衣料将她紧紧包裹。
她忽然发现，她的路还有很长，若想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便要如同这京华般，任它流年似水，矗立不倒。
当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没有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究竟是前路凶险还是阳光明媚？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后仍有明日，生命没有到尽头，永远还有下一个光明光临，永远可以希望着下一刻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永远可以希望着和相爱之人携手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