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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祸从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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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门口，小小的个子，面对责问，羞愧得有些脸红。阿染在内心里狠狠地朝自己吐了吐舌头。
而就在刚刚，她猛然推开她的房门，那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活活就是个强盗。
就像那夜袭击兴平村的强盗一样！
阿染第一次有了羞愧难当的感觉，她张着嘴“我我……”了半天，一时间脑子乱成了一团不知道从何说起。
粉衣女孩见她说不明白，也不着急，将细白的柔荑轻轻放在两个硕大的“轮子”上，稍微将那“轮子“向前一送，整个人就随着这长了轮子的椅子挪了出来。
这是一张会动的椅子！
阿染一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孩儿的容颜，又惊住了。
好嘛，世界上真的有相貌这么相似的人吗？刚刚还在戒律堂和阿染说话的少女，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模样？
“杜师姐？”阿染叫了一声。
女孩的眸子微微一暗，转瞬即逝。
“我不是你杜师姐，你认错人了。”
听着声音，好像确实不是。
阿染虽是路痴，但其他地方的记性还不错。
杜师姐的年纪应该比她大，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而且额间并没有杜师姐那标志性的红色美人痣。
相反，因为相似的容颜，在两个完全不同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感觉更是大相径庭，反而让人忍不住觉得，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你是哪个苑的，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四空书院吗？”粉衣女孩问她。
阿染见她盯着自己，一双水眸波澜不惊，忙摸了摸脸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道：“我刚来，我叫阿染。”
“嗯，没听过。”
她的声音可真冷，阿染心里这么想着，抬眼见着那女孩双手再次覆上椅子上的大木轮，逐渐移到里屋，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阿染的视野中，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隔着空灵。
“你该走了，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待阿染重新站在沙沙作响的槐树下，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如同一池湖水，波澜不惊。
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最后一扇房门，想着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
阿染摸了摸肚子，后者抗议一样地咕咕叫起来。
唉，她是该吃些东西了，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让她觉得难受。
除却树叶婆娑，空蓝苑很安静。
她挪到空蓝苑门口，抬眼看着西斜的艳阳，蓝天白云，也只听见归雁长鸣。
阿染不敢走得太远，她怕迷路。
晃过了门口的几棵树，绕过围墙，就是房间窗外的就能看见的那片池塘。落败的荷叶中成片成片的，在池塘之上，竟然有个小亭子。
亭子中有个石头人。
一动不动的，可不就是石人吗？
离得近了，才发现并不是个石人，便是真人却也是一动不动。
阿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显然没有惊动对方。
她偷偷地躲在小亭子的柱子旁边，露出小半个脑袋，打量那个男子。
那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留着一下巴的小胡渣，又短又密。他的肤色不算白，头发竖起来，却还是漏了几根挂在鬓角。男子穿着青袖蓝领宽襟衫，左右两肩上挂着几个小包，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他端坐在那里，纹丝未动，眼神深远而绵长。
他是在想什么吗？
阿染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随后落在了亭子中唯一的一张石桌上。
桌上有一盆看起来美味酥脆的点心，似乎很是可口。
阿染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你饿了？”那人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早就料想到他躲在何处一样。
阿染踌躇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脸红着点了点头。
“四空苑的小侍？”
阿染道：“我是刚刚才来这里的。”
他拿起了一块凤梨酥递给阿染：“你肚子饿了，要不要吃这个？清闲居的凤梨酥。”
“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阿染咽了咽口水，去接他手中炸的金黄诱人的凤梨酥。
那人忽然笑着收回了手：“你还真敢吃？”
“去年，金刀门的张堂主嫁女，亥时一刻便不见了踪影。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衣衫不整、七窍流血，全身布满抓痕，魂归西天了。后来，神农坞的人出面查清了真相。原来，他中了一种叫做‘抓破美人脸’的毒，中此毒者不出一刻钟便会浑身奇痒难耐而死，更有甚者会在死前为止痒而割破自己的经脉。这种毒的妙处就在于，你不会立刻死去，你会体验到血液带着温度逐渐从体内流逝的快感。”
“而害死他的，就是这一块小小的凤梨酥。”
他说着用右手敲了敲桌面，然后捡起一块凤梨酥在阿染面前晃了晃，仿佛那就是个夺人性命的毒药，阿染骇得缩了缩手，只看着他，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
她是真的饿啊。
这表现似乎让那人开怀大笑起来：“你还真的相信。哈哈，此物非彼物，这可不是那害人的凤梨酥，这是好吃的凤梨酥。”
阿染看着他，不说话，也不上前。
“你不信？”收了笑容，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挑了一块凤梨酥，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当着阿染的面吃起来，边吃边点头道，“妙极妙极，入口爽滑，不愧是清闲居的东西。”说完又塞了一块到阿染手上。
“吃吧！”这声音十足像是《野狗传奇》中哄骗小孩入睡的野狗。
阿染看看他，又看看躺在自己手掌上的凤梨酥，馋虫被勾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一口咬得满满的，嘴巴里面包着凤梨酥，香气从口腔窜到鼻尖，满足极了。
瞧着阿染，他眉头轻轻皱起。这小女孩也算是天真浪漫，怎么小小年纪就进了沧雪城？不过难免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娘，将还在总角的孩儿送来，殊不知江湖险恶，岂是每个人都能成事的，实在是可笑。
待看着阿染吃了第三块凤梨酥，太阳已在地平线上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无双台。那是沧雪城发号施令的地方，今天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
他应该回去了。
“小孩子吃太多东西不好，”他拖起盛着凤梨酥的碗碟，腾出一只手出来轻轻弹了弹阿染的脑门。
阿染疼得眯了眯眼睛，伸手要推开他，可那人早已走远。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回身说道，“小丫头，你遇上我也算是缘分。今天，我教你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什么意思？
阿染没明白，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看着那人越走越远，还傻愣愣的。
不过，她已经没有这么饿了。
————————————换场景的分割线————————————
不知道何时，江湖中人人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旦入了沧雪城，便是一只脚踏进了江湖路。
百年前，天山品鉴大会上，当时的沧雪城城主萧聂就于青霞峰凭着一身清绝出尘的武功，力挫天山派“无暇掌”和湘南派“断魂刀法”，将“清云十二剑”送上了武林招式排行榜的第二名，仅次于东皇寺的“拈花一指”。
从此，沧雪城声名鹊起。
沧雪城萧氏一门人丁稀薄，每一位城主却都是不可一世的大侠。先说，第一任城主萧聂少年英豪已经能够力挫群雄，将萧家剑法融会贯通，将传承武功送达武林绝学之顶峰；再说，第二任城主萧帜助大将军冯桓抗击倭寇，镇守边关，义薄云天，堪为民族英雄；最后说，这一任城主萧展，武功高强已经罕有敌手，为人有仁义之风，正气凌然，已为江湖正道之表率。
诚然，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大侠。但是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人不拍案叫绝的。
世人传，这江湖之中，没有一把剑可以快过沧雪城的清云十二剑，没有一个指法可以柔过东皇寺的“拈花一指”——“南城北寺”便由此而来。
秋雨纷纷，花落殆尽。
满目萧条的季节中，南城四空苑中唯有流水还存生机。
阿染拿到用竹简所刻的课表爱不释手，虽然她有一大半的字不认识，还得去请教刘芊，但是知道能够懂好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她就觉得非常兴奋。
阿染的第一堂课就是宋嬷嬷的德行课，地点是庄重而严肃的四空书院。
四空书院是一个类似于私塾一样的地方，前面是宋嬷嬷专属的讲解桌椅，后面是一排排整齐小号的凳子和桌子。阿染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了，她们自然也看到了阿染。
阿染不认识她们，她就跟着刘芊坐，刘芊做到哪里，她就坐在她的旁边。
好在位置不算固定，也没人来撵她走。只不过众人都知道这空蓝苑中多了一个小师妹，不免有些好奇。
有的来问她是从哪里来的，有的问她是哪个苑的，还有的问她爹娘是干什么的……当她们听到阿染是从兴平村而来，都表现得兴致缺缺，而当她告诉她们自己是空蓝苑的，那些女孩子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会儿看了看刘芊，一会儿看了看阿染，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
然而，这一系列奇怪的表现在阿染看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芊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拍拍阿染的肩膀，安慰说：“你别管她们，她们就是这样的。你不用害怕。”
“我不怕。”阿染装作不在意地拿出了自己的新课本，顺了顺自己的新毛笔。毛笔新用，开叉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修剪，看起来毛糙糙的。
“我有小剪刀，这个借给你！”
后座坐着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女孩儿，面如满月，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阿染忙道了谢。
宋嬷嬷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阿染所在地方。想来这个就是新来的女孩了，看起来怎么这么小？不过，既然是少城主特地放进来的插班生，想来应该不一般，何况是在空蓝苑！
宋嬷嬷清了清嗓子，让大家翻开《女诫》，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节奏掌握得很好，但是这种节奏，通常也是催眠曲。
沧雪城的前期课程是半个时辰一课，中间可以稍多休憩。
阿染听不太懂宋嬷嬷在讲什么，但是强撑着自己听完了第一课，一下课就觉得脑袋沉沉的。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几个穿着常服的女孩招呼刘芊过去，其中一个临走时还不怀好意地瞪了她一眼，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
阿染心里一哆嗦，就想跟着去看看，结果被刘芊按了回去，自己则头也不回的走了，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看得阿染一阵茫然。
“她不让你去是对的。你还是别去的好！”阿染一回头，见后座的蓝衣女孩坐了过来，看着她，依旧笑眯眯的，然后开口说，“你听说过黑帮势力吗？”
“什么是黑帮势力？”阿染不懂。
“一个学校里面总有一些女生喜欢仗势欺人的，我听说你也是空蓝苑的，怎么你还不知道空蓝苑的规矩吗？”
“啊？”
蓝衣女孩心里腹诽：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交流起来傻乎乎的？不过，这也没关系！革命友情都是从小时候开始萌发的。
她又继续道：“四空非蓝不为苑，你听说过没有？空蓝苑的女孩，家世都不一般。像我，我叫董卓，祖上是蓉城董门，爷爷曾经是楚国宰相。刚才叫走刘芊的女生叫张灵宣，他爹是柳州首富，而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是晏燕，镇西将军的女儿。诶，那你呢，你叫什么？”
阿染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娘只是平常干干农活偶尔刺绣维持生计而已。”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进的空蓝苑？”
阿染摇头：“不知道，我来空蓝苑之前，我家刚被土匪烧了，后来遇上了小哥哥，哦不对，是少城主，所以，娘就让我跟着小哥哥回来了。”
“啊，你真可怜，据说少城主宅心仁厚，把你带回来会不会是可怜你啊？”
“我不知道，”阿染木然摇头，又问她，“他们把刘芊带到哪里去了？你说的黑帮势力会欺负她吗？”
“当然会啦！呃，这些也是在所难免的嘛，况且……”董卓欲言又止，“小屁孩不用懂这么多，你过去了又不能救她，再说了，你连我都打不过！”
阿染奇怪：“你说我是小屁孩，你自己还不是？”
董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对不对？”阿染看着董卓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模样，又扯了扯她的袖子，急道，“你带我去吧，我就看看，我不动手！”
让你动手，你也动不了啊。董卓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带新来的师妹体验一下人生疾苦，了解一下人情冷暖了……谁让她天生有一颗“圣母玛利亚”的心呢！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董卓心里有一根杆秤，平衡着自己和古代的三观，这位姑娘，是从二十一世纪淌着穿越大流而来的。
她站在门口，小小的个子，面对责问，羞愧得有些脸红。阿染在内心里狠狠地朝自己吐了吐舌头。
而就在刚刚，她猛然推开她的房门，那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活活就是个强盗。
就像那夜袭击兴平村的强盗一样！
阿染第一次有了羞愧难当的感觉，她张着嘴“我我……”了半天，一时间脑子乱成了一团不知道从何说起。
粉衣女孩见她说不明白，也不着急，将细白的柔荑轻轻放在两个硕大的“轮子”上，稍微将那“轮子“向前一送，整个人就随着这长了轮子的椅子挪了出来。
这是一张会动的椅子！
阿染一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孩儿的容颜，又惊住了。
好嘛，世界上真的有相貌这么相似的人吗？刚刚还在戒律堂和阿染说话的少女，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模样？
“杜师姐？”阿染叫了一声。
女孩的眸子微微一暗，转瞬即逝。
“我不是你杜师姐，你认错人了。”
听着声音，好像确实不是。
阿染虽是路痴，但其他地方的记性还不错。
杜师姐的年纪应该比她大，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而且额间并没有杜师姐那标志性的红色美人痣。
相反，因为相似的容颜，在两个完全不同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感觉更是大相径庭，反而让人忍不住觉得，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你是哪个苑的，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四空书院吗？”粉衣女孩问她。
阿染见她盯着自己，一双水眸波澜不惊，忙摸了摸脸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道：“我刚来，我叫阿染。”
“嗯，没听过。”
她的声音可真冷，阿染心里这么想着，抬眼见着那女孩双手再次覆上椅子上的大木轮，逐渐移到里屋，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阿染的视野中，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隔着空灵。
“你该走了，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待阿染重新站在沙沙作响的槐树下，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如同一池湖水，波澜不惊。
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最后一扇房门，想着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
阿染摸了摸肚子，后者抗议一样地咕咕叫起来。
唉，她是该吃些东西了，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让她觉得难受。
除却树叶婆娑，空蓝苑很安静。
她挪到空蓝苑门口，抬眼看着西斜的艳阳，蓝天白云，也只听见归雁长鸣。
阿染不敢走得太远，她怕迷路。
晃过了门口的几棵树，绕过围墙，就是房间窗外的就能看见的那片池塘。落败的荷叶中成片成片的，在池塘之上，竟然有个小亭子。
亭子中有个石头人。
一动不动的，可不就是石人吗？
离得近了，才发现并不是个石人，便是真人却也是一动不动。
阿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显然没有惊动对方。
她偷偷地躲在小亭子的柱子旁边，露出小半个脑袋，打量那个男子。
那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留着一下巴的小胡渣，又短又密。他的肤色不算白，头发竖起来，却还是漏了几根挂在鬓角。男子穿着青袖蓝领宽襟衫，左右两肩上挂着几个小包，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他端坐在那里，纹丝未动，眼神深远而绵长。
他是在想什么吗？
阿染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随后落在了亭子中唯一的一张石桌上。
桌上有一盆看起来美味酥脆的点心，似乎很是可口。
阿染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你饿了？”那人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早就料想到他躲在何处一样。
阿染踌躇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脸红着点了点头。
“四空苑的小侍？”
阿染道：“我是刚刚才来这里的。”
他拿起了一块凤梨酥递给阿染：“你肚子饿了，要不要吃这个？清闲居的凤梨酥。”
“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阿染咽了咽口水，去接他手中炸的金黄诱人的凤梨酥。
那人忽然笑着收回了手：“你还真敢吃？”
“去年，金刀门的张堂主嫁女，亥时一刻便不见了踪影。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衣衫不整、七窍流血，全身布满抓痕，魂归西天了。后来，神农坞的人出面查清了真相。原来，他中了一种叫做‘抓破美人脸’的毒，中此毒者不出一刻钟便会浑身奇痒难耐而死，更有甚者会在死前为止痒而割破自己的经脉。这种毒的妙处就在于，你不会立刻死去，你会体验到血液带着温度逐渐从体内流逝的快感。”
“而害死他的，就是这一块小小的凤梨酥。”
他说着用右手敲了敲桌面，然后捡起一块凤梨酥在阿染面前晃了晃，仿佛那就是个夺人性命的毒药，阿染骇得缩了缩手，只看着他，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
她是真的饿啊。
这表现似乎让那人开怀大笑起来：“你还真的相信。哈哈，此物非彼物，这可不是那害人的凤梨酥，这是好吃的凤梨酥。”
阿染看着他，不说话，也不上前。
“你不信？”收了笑容，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挑了一块凤梨酥，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当着阿染的面吃起来，边吃边点头道，“妙极妙极，入口爽滑，不愧是清闲居的东西。”说完又塞了一块到阿染手上。
“吃吧！”这声音十足像是《野狗传奇》中哄骗小孩入睡的野狗。
阿染看看他，又看看躺在自己手掌上的凤梨酥，馋虫被勾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一口咬得满满的，嘴巴里面包着凤梨酥，香气从口腔窜到鼻尖，满足极了。
瞧着阿染，他眉头轻轻皱起。这小女孩也算是天真浪漫，怎么小小年纪就进了沧雪城？不过难免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娘，将还在总角的孩儿送来，殊不知江湖险恶，岂是每个人都能成事的，实在是可笑。
待看着阿染吃了第三块凤梨酥，太阳已在地平线上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无双台。那是沧雪城发号施令的地方，今天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
他应该回去了。
“小孩子吃太多东西不好，”他拖起盛着凤梨酥的碗碟，腾出一只手出来轻轻弹了弹阿染的脑门。
阿染疼得眯了眯眼睛，伸手要推开他，可那人早已走远。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回身说道，“小丫头，你遇上我也算是缘分。今天，我教你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什么意思？
阿染没明白，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看着那人越走越远，还傻愣愣的。
不过，她已经没有这么饿了。
————————————换场景的分割线————————————
不知道何时，江湖中人人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旦入了沧雪城，便是一只脚踏进了江湖路。
百年前，天山品鉴大会上，当时的沧雪城城主萧聂就于青霞峰凭着一身清绝出尘的武功，力挫天山派“无暇掌”和湘南派“断魂刀法”，将“清云十二剑”送上了武林招式排行榜的第二名，仅次于东皇寺的“拈花一指”。
从此，沧雪城声名鹊起。
沧雪城萧氏一门人丁稀薄，每一位城主却都是不可一世的大侠。先说，第一任城主萧聂少年英豪已经能够力挫群雄，将萧家剑法融会贯通，将传承武功送达武林绝学之顶峰；再说，第二任城主萧帜助大将军冯桓抗击倭寇，镇守边关，义薄云天，堪为民族英雄；最后说，这一任城主萧展，武功高强已经罕有敌手，为人有仁义之风，正气凌然，已为江湖正道之表率。
诚然，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大侠。但是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人不拍案叫绝的。
世人传，这江湖之中，没有一把剑可以快过沧雪城的清云十二剑，没有一个指法可以柔过东皇寺的“拈花一指”——“南城北寺”便由此而来。
秋雨纷纷，花落殆尽。
满目萧条的季节中，南城四空苑中唯有流水还存生机。
阿染拿到用竹简所刻的课表爱不释手，虽然她有一大半的字不认识，还得去请教刘芊，但是知道能够懂好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她就觉得非常兴奋。
阿染的第一堂课就是宋嬷嬷的德行课，地点是庄重而严肃的四空书院。
四空书院是一个类似于私塾一样的地方，前面是宋嬷嬷专属的讲解桌椅，后面是一排排整齐小号的凳子和桌子。阿染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了，她们自然也看到了阿染。
阿染不认识她们，她就跟着刘芊坐，刘芊做到哪里，她就坐在她的旁边。
好在位置不算固定，也没人来撵她走。只不过众人都知道这空蓝苑中多了一个小师妹，不免有些好奇。
有的来问她是从哪里来的，有的问她是哪个苑的，还有的问她爹娘是干什么的……当她们听到阿染是从兴平村而来，都表现得兴致缺缺，而当她告诉她们自己是空蓝苑的，那些女孩子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会儿看了看刘芊，一会儿看了看阿染，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
然而，这一系列奇怪的表现在阿染看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芊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拍拍阿染的肩膀，安慰说：“你别管她们，她们就是这样的。你不用害怕。”
“我不怕。”阿染装作不在意地拿出了自己的新课本，顺了顺自己的新毛笔。毛笔新用，开叉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修剪，看起来毛糙糙的。
“我有小剪刀，这个借给你！”
后座坐着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女孩儿，面如满月，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阿染忙道了谢。
宋嬷嬷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阿染所在地方。想来这个就是新来的女孩了，看起来怎么这么小？不过，既然是少城主特地放进来的插班生，想来应该不一般，何况是在空蓝苑！
宋嬷嬷清了清嗓子，让大家翻开《女诫》，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来。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节奏掌握得很好，但是这种节奏，通常也是催眠曲。
沧雪城的前期课程是半个时辰一课，中间可以稍多休憩。
阿染听不太懂宋嬷嬷在讲什么，但是强撑着自己听完了第一课，一下课就觉得脑袋沉沉的。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几个穿着常服的女孩招呼刘芊过去，其中一个临走时还不怀好意地瞪了她一眼，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
阿染心里一哆嗦，就想跟着去看看，结果被刘芊按了回去，自己则头也不回的走了，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看得阿染一阵茫然。
“她不让你去是对的。你还是别去的好！”阿染一回头，见后座的蓝衣女孩坐了过来，看着她，依旧笑眯眯的，然后开口说，“你听说过黑帮势力吗？”
“什么是黑帮势力？”阿染不懂。
“一个学校里面总有一些女生喜欢仗势欺人的，我听说你也是空蓝苑的，怎么你还不知道空蓝苑的规矩吗？”
“啊？”
蓝衣女孩心里腹诽：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交流起来傻乎乎的？不过，这也没关系！革命友情都是从小时候开始萌发的。
她又继续道：“四空非蓝不为苑，你听说过没有？空蓝苑的女孩，家世都不一般。像我，我叫董卓，祖上是蓉城董门，爷爷曾经是楚国宰相。刚才叫走刘芊的女生叫张灵宣，他爹是柳州首富，而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是晏燕，镇西将军的女儿。诶，那你呢，你叫什么？”
阿染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娘只是平常干干农活偶尔刺绣维持生计而已。”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进的空蓝苑？”
阿染摇头：“不知道，我来空蓝苑之前，我家刚被土匪烧了，后来遇上了小哥哥，哦不对，是少城主，所以，娘就让我跟着小哥哥回来了。”
“啊，你真可怜，据说少城主宅心仁厚，把你带回来会不会是可怜你啊？”
“我不知道，”阿染木然摇头，又问她，“他们把刘芊带到哪里去了？你说的黑帮势力会欺负她吗？”
“当然会啦！呃，这些也是在所难免的嘛，况且……”董卓欲言又止，“小屁孩不用懂这么多，你过去了又不能救她，再说了，你连我都打不过！”
阿染奇怪：“你说我是小屁孩，你自己还不是？”
董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对不对？”阿染看着董卓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模样，又扯了扯她的袖子，急道，“你带我去吧，我就看看，我不动手！”
让你动手，你也动不了啊。董卓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带新来的师妹体验一下人生疾苦，了解一下人情冷暖了……谁让她天生有一颗“圣母玛利亚”的心呢！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知道吗？董卓心里有一根杆秤，平衡着自己和古代的三观，这位姑娘，是从二十一世纪淌着穿越大流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