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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过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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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日子里，除了和张灵萱他们不怎么往来，阿染过得还算和谐。她上课的时候很专注，最喜欢的是音律和茶道课。
她也喜欢骑射课，可惜自己实在是太矮小了！根本马都骑不上。同样的，马棚里面有一匹又瘦又小的黑马，叫小煤球。驯马师将阿染和小煤球配了对儿，骑射课上，别人都在骑马遛弯的时候，于是出现了在马场旁边，一人一马蹲在一边聊天的景象。
小煤球是个很有灵性的听众，阿染经常跟它说话，它有时候只顾着自己吃草，有时候又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打个响鼻。这让阿染想起了小金，似乎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它了。她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还学了好多的字，勉强可以歪歪扭扭地给阿娘写一张称得上是家书的信。可是她的字不好看，有点狗爬的趋势，为此刘芊没少说她，于是，她决定等字练得好一些了再写信吧。
阿染在空蓝苑住了好些日子之后，感觉身体也好多了，生活也逐渐趋于平静。
唯一有些波澜便是胡渣子叔叔外出办事，给阿染扎针治病的任务交给了芍药。芍药是个爱说话的少女，常常跟阿染说些她不知道的八卦，比如小厨房最好吃最拿手的是八宝鸭，外酥里嫩，当属一绝，再比如，北边的禁地近几天又出现鬼哭狼嚎了，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进……不过，阿染最认真听的还是关于萧阅的。
萧阅不愧是沧雪城的少城主，成长的轨迹毫无污点。他有众多的师父，每天的行程都排的满满当当。城主给他请了天下最好的名士来教他风度，请了最好的谋士来教他计谋，请了最好儒学家来教他道理……
在阿染的世界里面，萧阅如高不可攀的月亮，镜花水月，很不真实，但她却愿意追随他的脚步，哪怕只听到他的一点点消息，阿染心里也觉得欢喜。
日子如流水潺潺，没几日，冬季的沧雪城也开始飘雪了。
下了雪的四空苑俨然从一个娇滴滴的江南闺秀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山美人，美出了另一种气质。
沧雪城的待遇一直都很好，阿染他们也在冬日渐寒的时候收到了第一批冬衣，里面夹袄，穿在身上可暖和了。
等到隆冬到了，沧雪城的学院也放了假，因为要过年了。
年假有十五天，阿染却不能回家，因为进入沧雪城的第一年是不能够回家的，这是乌龟的臀部——规定。
董卓想睡几个懒觉，却总是不能如愿，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平时都是那个点起床的，她的生物钟倒不过来了，因此也就放弃了。虽然对于阿染来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物钟。
于是，董卓又开始筹划，放假的时候去哪里玩？最后筹划了半天，发现戒律院年假除了给批准回家探亲之外，基本不给外出。
秦嬷嬷的那张老脸，阿染他们也不想再看一次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计划意料之中地又泡汤了。
刘芊整理了好多东西，也准备回家，走的时候，阿染去送她，她搭上一辆出镇的驴车，然后挥手告诉阿染，她会给她带自己最喜欢吃的桂花糖。
放假第三天，最后一个离开的张灵萱被张府的管家千请万求地弄走了，就是临走她还数落了一通马车不是天蚕丝的顶盖看起来不华丽，马车内的波斯地毯是去年的品相，她很不满意之类的。
最后，空蓝苑就只剩了三个人。
阿染，董卓，还有小屋里的杜连若。
杜师姐来空蓝苑的时候，她们两人正搬了小板凳、裹着新发的冬衣坐在廊下看雪，沧雪城的雪花覆盖了绿屏，天虽阴沉沉，但凉的醉人。
阿染问董卓：“你家不是帝都董家吗？听人说那里很大，你不回去吗？”
董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如果那个家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家，你在那里步步惊心，你还会想要回去吗？”
董卓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话，阿染摇摇头表示不懂。
董卓勾着阿染的脖子，小声地说：“等着吧阿染，等我长大了，我会离开这里的，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会做别人都做不了的事情的。”
阿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一直都知道，董卓是个很奇怪的人，她正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伟大志向，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似地轻呼出声：“诶，杜师姐！”
阿染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站在四空苑门口的人儿。虽已隆冬，她却似乎不冷，白衣融合入雪景，腰间一把玉箫，她微微抬头望着天空，阿染仿佛能够看到她当日玉足点地，衣袂翻飞，玉箫绝音的气势来，她苍劲得犹如一颗雪松。
她的个头应该比杜连若要高很多。
大约是听到了董卓的声音，她看着廊下盯着她看的两个女孩儿微微一笑，雪花洒下来调皮地划过她莹白的脸庞，笑起来柔美万分，难怪别人都叫她芙蕖仙子了。
她微笑着走去一旁的小屋，那是杜连若的房间。
“她一定是来带杜连若回家的。可是，她是一定不会跟她回去的，我赌三根黄瓜！”董卓小声地说。
阿染奇怪：“为什么？”
“就因为杜连若来了这里三年，三年没有回家。”董卓神神秘秘道，“你觉得杜连若很奇怪是吗？”
“嗯，有点儿。”
“可是，我觉得她很正常。”董卓捏了捏阿染的脸蛋儿，甩了甩帽子上毛茸茸的的毛球，挑眉道，“如果，你也生长在杜家那样的家里，而且从小身体不好，有个样样比你优秀的姐姐，你也会被自己逼疯了的。杜连若挺正常的，只是性格孤僻了一些，她已经很好了。”
见杜师姐进了连若的屋子，董卓忙伸手去拉阿染。
阿染扯住她，忙说：“你要去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吗？”
其实，阿染心里是好奇的，可是阿娘说过听墙根的事情是最最要不得的，阿染扪心自问，自己还是个好孩子。
她挠了挠脑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正在天人交战。
那边房里就传来了瓶子破碎的声响。两人立马躲到墙根处，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动一下。这是阿染第一次听墙根，她紧张得不行。
屋里传来两个声音，却不是在争吵。
杜师姐似乎在收拾碎渣子，一边说着：“爹娘都很想你……”
“我还要看书，你跟他们说，我不回去了。”杜连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虽然她的个性在阿染看来一直很冷淡，可是此时的语气中有着疏离感。
“你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
杜连若沉默一会儿，便道：“他们会希望我回去吗？一个先天不足的女儿，只会给他们丢脸而已，不是吗？”
“若若，你别这样，爹娘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从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你也不必给他们说话，”这一段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阿染以为两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才听到杜连若孱弱的声音传来，她说，“姐姐，我累了，你自己回去吧，好吗？”
这明明是一种妥协的语气，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心酸。阿染和董卓互看了一眼，都装作看雪的样子，直到杜连城走远了，两人才从墙角站起来。
董卓耸了耸肩，似乎在说，你看吧，我果然没有说错。
阿染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连若的门没有关，阿染凑到门口，偷偷地拿眼睛瞄她。
她侧对着门口，弯着身子，半个还在轮椅上，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的碎渣。一举一动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一下下的，传着粗气儿，很是可怜。
阿染跑了过去想帮她，刚蹲下身子，却被她轻轻推开了。她的身体不好，可是劲儿却不小。这一下把阿染撇了个干净。
阿染侧头看了看她，杜连若的侧脸在屋子阴晦不明的光影中显得尤其落寞。她不看她一下，已经捡着花瓶的渣子。
“阿染，走吧！”董卓拽着阿染往外走，这个杜连若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心思活泛，犯不着这样给热脸贴了冷屁股。
阿染回头再望她，忽然觉得，如果说杜连城是雪，那么杜连若就是冰。
直到阿染离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在阴暗的小屋中，就像着冬天里面的一块冰一样，不会融化，却坚不可摧。阿染没来由对她生出些敬佩来，莫名其妙的。
上课的日子里，除了和张灵萱他们不怎么往来，阿染过得还算和谐。她上课的时候很专注，最喜欢的是音律和茶道课。
她也喜欢骑射课，可惜自己实在是太矮小了！根本马都骑不上。同样的，马棚里面有一匹又瘦又小的黑马，叫小煤球。驯马师将阿染和小煤球配了对儿，骑射课上，别人都在骑马遛弯的时候，于是出现了在马场旁边，一人一马蹲在一边聊天的景象。
小煤球是个很有灵性的听众，阿染经常跟它说话，它有时候只顾着自己吃草，有时候又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打个响鼻。这让阿染想起了小金，似乎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它了。她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还学了好多的字，勉强可以歪歪扭扭地给阿娘写一张称得上是家书的信。可是她的字不好看，有点狗爬的趋势，为此刘芊没少说她，于是，她决定等字练得好一些了再写信吧。
阿染在空蓝苑住了好些日子之后，感觉身体也好多了，生活也逐渐趋于平静。
唯一有些波澜便是胡渣子叔叔外出办事，给阿染扎针治病的任务交给了芍药。芍药是个爱说话的少女，常常跟阿染说些她不知道的八卦，比如小厨房最好吃最拿手的是八宝鸭，外酥里嫩，当属一绝，再比如，北边的禁地近几天又出现鬼哭狼嚎了，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进……不过，阿染最认真听的还是关于萧阅的。
萧阅不愧是沧雪城的少城主，成长的轨迹毫无污点。他有众多的师父，每天的行程都排的满满当当。城主给他请了天下最好的名士来教他风度，请了最好的谋士来教他计谋，请了最好儒学家来教他道理……
在阿染的世界里面，萧阅如高不可攀的月亮，镜花水月，很不真实，但她却愿意追随他的脚步，哪怕只听到他的一点点消息，阿染心里也觉得欢喜。
日子如流水潺潺，没几日，冬季的沧雪城也开始飘雪了。
下了雪的四空苑俨然从一个娇滴滴的江南闺秀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山美人，美出了另一种气质。
沧雪城的待遇一直都很好，阿染他们也在冬日渐寒的时候收到了第一批冬衣，里面夹袄，穿在身上可暖和了。
等到隆冬到了，沧雪城的学院也放了假，因为要过年了。
年假有十五天，阿染却不能回家，因为进入沧雪城的第一年是不能够回家的，这是乌龟的臀部——规定。
董卓想睡几个懒觉，却总是不能如愿，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平时都是那个点起床的，她的生物钟倒不过来了，因此也就放弃了。虽然对于阿染来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物钟。
于是，董卓又开始筹划，放假的时候去哪里玩？最后筹划了半天，发现戒律院年假除了给批准回家探亲之外，基本不给外出。
秦嬷嬷的那张老脸，阿染他们也不想再看一次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计划意料之中地又泡汤了。
刘芊整理了好多东西，也准备回家，走的时候，阿染去送她，她搭上一辆出镇的驴车，然后挥手告诉阿染，她会给她带自己最喜欢吃的桂花糖。
放假第三天，最后一个离开的张灵萱被张府的管家千请万求地弄走了，就是临走她还数落了一通马车不是天蚕丝的顶盖看起来不华丽，马车内的波斯地毯是去年的品相，她很不满意之类的。
最后，空蓝苑就只剩了三个人。
阿染，董卓，还有小屋里的杜连若。
杜师姐来空蓝苑的时候，她们两人正搬了小板凳、裹着新发的冬衣坐在廊下看雪，沧雪城的雪花覆盖了绿屏，天虽阴沉沉，但凉的醉人。
阿染问董卓：“你家不是帝都董家吗？听人说那里很大，你不回去吗？”
董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如果那个家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家，你在那里步步惊心，你还会想要回去吗？”
董卓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话，阿染摇摇头表示不懂。
董卓勾着阿染的脖子，小声地说：“等着吧阿染，等我长大了，我会离开这里的，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会做别人都做不了的事情的。”
阿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一直都知道，董卓是个很奇怪的人，她正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伟大志向，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似地轻呼出声：“诶，杜师姐！”
阿染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站在四空苑门口的人儿。虽已隆冬，她却似乎不冷，白衣融合入雪景，腰间一把玉箫，她微微抬头望着天空，阿染仿佛能够看到她当日玉足点地，衣袂翻飞，玉箫绝音的气势来，她苍劲得犹如一颗雪松。
她的个头应该比杜连若要高很多。
大约是听到了董卓的声音，她看着廊下盯着她看的两个女孩儿微微一笑，雪花洒下来调皮地划过她莹白的脸庞，笑起来柔美万分，难怪别人都叫她芙蕖仙子了。
她微笑着走去一旁的小屋，那是杜连若的房间。
“她一定是来带杜连若回家的。可是，她是一定不会跟她回去的，我赌三根黄瓜！”董卓小声地说。
阿染奇怪：“为什么？”
“就因为杜连若来了这里三年，三年没有回家。”董卓神神秘秘道，“你觉得杜连若很奇怪是吗？”
“嗯，有点儿。”
“可是，我觉得她很正常。”董卓捏了捏阿染的脸蛋儿，甩了甩帽子上毛茸茸的的毛球，挑眉道，“如果，你也生长在杜家那样的家里，而且从小身体不好，有个样样比你优秀的姐姐，你也会被自己逼疯了的。杜连若挺正常的，只是性格孤僻了一些，她已经很好了。”
见杜师姐进了连若的屋子，董卓忙伸手去拉阿染。
阿染扯住她，忙说：“你要去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吗？”
其实，阿染心里是好奇的，可是阿娘说过听墙根的事情是最最要不得的，阿染扪心自问，自己还是个好孩子。
她挠了挠脑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正在天人交战。
那边房里就传来了瓶子破碎的声响。两人立马躲到墙根处，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动一下。这是阿染第一次听墙根，她紧张得不行。
屋里传来两个声音，却不是在争吵。
杜师姐似乎在收拾碎渣子，一边说着：“爹娘都很想你……”
“我还要看书，你跟他们说，我不回去了。”杜连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虽然她的个性在阿染看来一直很冷淡，可是此时的语气中有着疏离感。
“你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
杜连若沉默一会儿，便道：“他们会希望我回去吗？一个先天不足的女儿，只会给他们丢脸而已，不是吗？”
“若若，你别这样，爹娘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从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你也不必给他们说话，”这一段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阿染以为两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才听到杜连若孱弱的声音传来，她说，“姐姐，我累了，你自己回去吧，好吗？”
这明明是一种妥协的语气，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心酸。阿染和董卓互看了一眼，都装作看雪的样子，直到杜连城走远了，两人才从墙角站起来。
董卓耸了耸肩，似乎在说，你看吧，我果然没有说错。
阿染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连若的门没有关，阿染凑到门口，偷偷地拿眼睛瞄她。
她侧对着门口，弯着身子，半个还在轮椅上，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的碎渣。一举一动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气力，一下下的，传着粗气儿，很是可怜。
阿染跑了过去想帮她，刚蹲下身子，却被她轻轻推开了。她的身体不好，可是劲儿却不小。这一下把阿染撇了个干净。
阿染侧头看了看她，杜连若的侧脸在屋子阴晦不明的光影中显得尤其落寞。她不看她一下，已经捡着花瓶的渣子。
“阿染，走吧！”董卓拽着阿染往外走，这个杜连若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心思活泛，犯不着这样给热脸贴了冷屁股。
阿染回头再望她，忽然觉得，如果说杜连城是雪，那么杜连若就是冰。
直到阿染离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在阴暗的小屋中，就像着冬天里面的一块冰一样，不会融化，却坚不可摧。阿染没来由对她生出些敬佩来，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