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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1页）

何大草潜心烧制的“刀子”让我想起《哈扎尔辞典》里的“刀子”《哈扎尔辞典》告诉我们，在古老的哈扎尔王国，阿捷赫公主是依靠做梦来美丽自己的容貌的。梦是公主的胭脂、粉黛、眉笔…她凭据一个个梦美化自己，如果哪个晚上夜一无梦，她就会变得奇丑无比。这当然很神奇。但神奇的是，她还有一种本事，或者说是一种法宝，就是她有一盆红的沙土，是专门用来种植刀子的。一支筷子，或者一个手指头，只要揷其中，就会生gen发芽。gen是刀把，芽是刀，在无风的漆黑中，刀把和刀就像子宮里的婴儿，浑沌而长，神秘而生，缓慢而坚定，考验人又you惑人。和婴儿一样，它有可能夭折，也可能不夭折，夭折不夭折，人定不了，要由天地定。如果天地有情，有一天刀子横空出世，那将是一把有神xing的绝世好刀，可以为你找到并斩杀宿敌。只是，绝世的好刀也有绝世的问题，就是：它的刀把和刀一样锋利，一样无情。当刀进你宿敌之躯的同时，刀把也将进你自己的体。

何凤，陶陶，包京生，金贵…他们都是这样的一把刀子。

我们的青舂，都是这样的一把刀子。

2003年9月21

为了灵魂的安栖

这几年得蒙朋友们青睐，多有将作品送来嘱我作评理论。我一则时间太忙，二则缺乏理论之道，担心论评论起来捉襟见肘，遗人笑柄，故而基本已婉绝为常。盛可以的文字我一向是喜huan的，但作评也是从未想过的，斗胆破常，姑妄言之，似乎是心来嘲，有点不由己的意味。现在读书讲“趣兴”不搞苦读，不求甚解，其实ting自私和低级的，翻几页若没感觉，哪怕是座金山也懒得去理会。“目光短浅”大概是这个时代人的通病。可以将《道德颂》赠我时，耝翻几页，心即静安下来，好似接通了我灵魂深处尘封已久的一隅。总的说，我感到了柔软：我在书房里就着柔软的灯光，调理出一份柔软的心情，读罢此书，心都“软弱”得无力、无助。

柔软二字，虽非十地恰如其分，但自以为是这部书的“亮点”特。柔软，意味着温婉和细腻，丰盈。这是当代多数xing作家共有的优点，所不同的是，可以的温婉gen基是湖南子脉里那gen深蒂固、充満野xing的张力。这样的说法似乎是矛盾的，但请不要忘记，越是矛盾的结合体，越能闪耀出繁复的光芒。

或许这么说太过空，我不妨将譬喻形象点：役退已一年的球大师齐达內，其一招一式都是剪去枝蔓的艺术，小细节的处理细腻到可以在邮票上跳舞，却不妨碍他必要时“大动戈”大刀阔斧地大显手，如2002年欧冠决赛上，他石破天惊菗出一记传世不朽的“天外飞仙”便是例证。这有点类同武林手间的斗才比艺，內力为上，招数为末节的至真之道。

文字值得欣赏，作品也就有了愉快阅读的保障。掩卷而思，我蓦地惊奇于脑海中最挥之不去的竟然是主人公旨邑收养的那只小狗，阿喀琉斯，它在死亡线上被旨邑救起，最终报答以生命，让主人有了迦叶般微笑顿悟的前提。那对因为亲潜意识里对业障过往、虚无未来強烈的恐惧与逃避，在尚未成形之前即被扼杀的小天使，有了“阿喀琉斯”做伴，天堂应不寂寞。

是的，与天堂相比，人间充満了虚妄、不安与罪恶。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毋宁相信是彼此天堂差异落成的能量，才裂分出无法弥合的伤害。旨邑的天堂其实很简单，一个值得去爱的伴侣，包容一点点撒娇，一个可以容纳xing的对象，营造一点点温馨…荆秋的天堂也不复杂，维系“名存实亡”的伉俪之情，同时亦难以割舍红颜知己慰藉核心意识的放纵。二者本无毒，可就像糖遇上ji2蛋，一旦混合，就成为了剧毒。

也许原上那场劫后余生的邂逅，那种完全抛弃理xing的所谓的漫方式，催化了悲剧的诞生，最终无法收拾。我始终相信，旨邑之所以一度愿意将体和灵魂统统托付给自己也明知不可托付的荆秋，并非她愚蠢或滥情，她仿佛在生死刹那间看到梦想的一切，却不曾（似乎更应该是逃避）去分辨那是否是海市蜃楼。否则，如何解释她对荆秋容貌的模糊，以及对从未照面的梅卡玛近乎偏执的嫉妒？嗬嗬，她，爱上了适意的幻梦，却堪堪从现实中来寻找对应客体，展开堂吉诃德与风车的决战，并狠狠伤了自己：这尤其表现在她一度望渴孕怀，却在怀上双胞胎后把孩子打掉这一段复杂且矛盾的心路历程。

但是，她是一个人，值得可悯。如同王熙凤，甚至如Mercedes。

把荆秋放到显微镜下看，只能让人反胃，我不知道可以塑造这样一个人物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现代人的“道德”随着“英”而沦丧丝毫不假，许多自懂事起就在学校一步也未离开，并一路走到社会金字塔端顶的人，其物质之获得似乎并没有跟上他们的地位。每当看到那些“耝庸无术”的“土佬儿”靠投机下海夜一富，从此挥金如土、拥红簇绿，肆意“享受”人生的时候，他们一面明明鄙而视之，一面偷偷摸摸嫉妒到咬牙切齿，痛恨老天爷不开眼命运之神偏心眼，竟然分辨不出谁才是“天之骄子”了。我简直觉得，如果说窦娥的冤气可以直冲云天使六月飘雪的话，这些道貌岸然人物的怨气大略够腾折一出沧海变桑田了。所以，荆秋在得知旨邑孕怀之后的作为不但在“情理之中”甚至有了“非此不可”的嫌疑。这种人，一旦撕破脸，其心理龌龊程度，恐怕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化境。想着想着，我浑已起ji2，再次深切体会到“骨悚然”的含义。

简单说吧，有一个成语叫做“恼羞成怒”归gen到底就是“面子问题”你胆敢伤及其脸面，对不起，他就要取你的xing命。万劫不复。

很多时候，很多文学作品，当一个形象走到了一种极端，必有另一个形象走在另一种极端。《道德颂》里与荆秋互相烘托的，自然应该是“痛恨”“知识分子”的谢不周。这个不孝不悌、荒yin2好、张口“JB”闭口“老夫”的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呼他为社会渣滓也一点不过分），竟然是这本书中最惹人喜爱，且以在结束时大把大把赚取读者眼泪的人类角：另一个的“阿喀琉斯”呢。不要摆出一副假道学的脸孔说这是一种悲哀，谈不上的事儿。他是活透了的人，人生这台戏，唯有此辈方可赞誉其演技出神化登峰造极。“宁爱真小人，不受伪君子”你可以认为它是俗话、老话甚至废话，但你绝对不能不承认它是真话，是用了五千年的经验才积累出来的大实话！

旨邑常常苦恼自己为什么不是草原上的一匹马，或者蓝天下的一只雌鸟，因而打心底里、骨子里“瞧不起”恬不知聇的客嫖谢不周。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尽管把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拿来与谢不周比较，其实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但就是这五十步，已以使各自的人生走在不同的平线上，一个潇洒，一个惨烈。毫无疑问，旨邑是喜huan谢不周的，我甚至怀疑她在与荆秋大行雨云时，是不是时常将教授想象成为谢不周。我的怀疑并非无来由，小说第二部中有这么一段彩的描述：“她（旨邑）然发现自己陷了一个稽局面：也许谢不周和秦半两，他们其实想着她的体，却一直在进行神游戏，展现他们的丰富內心，而荆秋一直強调要和她有神上的深层jiao往，却仍然停留在yu中无法自拔。”这真是剥破渗透到了骨头里的悲哀。谢不周的潇洒幽默，秦半两的风才华，无论如何都要比懦弱yin鸷的荆秋更具杀伤力啊。

具有讽意味的是，这两个男人也都要比荆秋的花言巧语更为实在地爱着旨邑，尤其是谢不周，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决心站到旨邑边，替她分担痛苦和伤害，令人动容。旨邑也许早已将灵魂嫁给了谢不周（不然何以谢称她为“前qi2——前世之qi2”她欣欣然接受呢），但现实中，她却总是寻找诸多借口“忍痛割爱”譬如她认为“谢不周是为了赎他对吕霜犯下的罪过才来向自己求婚的”将人拒之门外。甚至西海游泳时再经历一次死里逃生，命运之神终究也没能将二人拉近一步。

至于秦半两，这是个很现代的漂亮人儿，他的出现一方面弥补了旨邑爱情的快乐，另一方面却让她陷检讨自的绝望。因之“已婚男人的妇情”不可避免地在翩翩少年面前自惭形秽。道德的支撑点首先是诚坦，旨邑对自己诚坦了，所以失去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诚坦，或许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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